第十六章：泪眼成珠　　　　两人总算是从要被废墟盖上的龙王庙吭哧吭哧的讨回来想用的宝贝，努力的将水晶棺拖出来，慕尘有点自暴自弃的坐在上面，歪着头看着站在前面的男人：“我说，斗战胜佛，你说的那话，我现在想想有点不靠谱啊。”　　　　孙悟空俯身靠过去：“为何？”　　　　他身上的清香引得慕尘微微向后仰了仰身子躲开他传过来的锋芒，顿了顿才道：“我姐那个人，出了名的狡诈，怎可轻易放过我这个白来的劳动力？”　　　　感受到她那不是很友好意图的孙悟空又先前靠了靠，那双清澈的眼眸倒映着她面容清秀的脸：“你想说什么？”　　　　“大圣，你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有着他眼中那张脸的女孩微微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问出的问题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使得像是要欺身而上的男人撤回身体，她面前便是恢复了一片明亮，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低了低眼眸不再看他。　　　　忽然额头一热，他的指尖抚上她光洁的额发，声音随之扬起：“你也知道我是大圣啊，我要办的事，怎么会难？莫要想太多了。”　　　　被安慰了的慕尘久久没有回声，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慢慢道：“我们走吧。”　　　　多年前，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被一个美丽的龙女所救，她还有着和身世极为不符的名字，她叫明珠。　　　　掌上明珠，即使她所居之处富丽堂皇无一不有，他还是在几天的相处中，看清她心底埋藏的很深的寂寞。　　　　那个望着海平线升起是凉薄淡然的眼神让他感到最多的不是她由光晕月升照耀着的精致侧脸的美丽，而是一种哀大莫过于心死的决然。　　　　在第三天他的探测仪与海面上的搜查队响起共鸣时，他决定的事，改变了他身边的那个神女的命数。　　　　他关掉了联系器，安安静静的听完她映着朝阳唱的渺渺之音，忽然觉得自己可能还有可能喜欢上这个并不可爱的世界。　　　　日复一日，一千零一夜的陪伴之后，他没能在她遭难的下一个一千零一夜成功救起她。　　　　当时的场景，他已经没有太深的印象，记忆中的画面自动调成最低像素，一切都变得不再清晰。　　　　只是当时她被从身体往外驱散完最后一丝魂魄时，对他那一瞥，毕生难忘。　　　　还是那个凉薄淡然的论调，一如那时看着海面上挣扎的遇难人，一如看着日复一日的日起月落，毫无波澜。　　　　只是这次她的眼角划过一颗晶莹的泪珠，滴在地上砸在脚边掷地有声。　　　　我们这个故事的男主角边回想以往，一边已经早早的守在基地门前，看到终于出现的两个人，会心一笑。　　　　慕尘终于熬到目的地，一抬头就看到朝阳里俊美的男人横抱着半人女子，站在基地门前。阳光洒在男人俊美的容颜上，而他温柔的笑意，洒在怀中女子身上。　　　　慕尘皱了皱眉，她身边的孙悟空已经将水晶棺放置在慕华身前，看着他怀中女子身上流金的绫罗，微微一叹：“真是一物换一物。”　　　　慕尘一愣，深指在冰棺上已过便明了此话的意思，心中升起一阵不安，半晌憋出一句：“不会有这么绝吧？”　　　　孙悟空微微一笑，看着将龙女放进水晶棺中的男子淡声道：“你以为呢？我教给他的可是上古巫术，叫神灵聚魂，仙体重生。”　　　　然后慕尘就在他的话语中看到棺中的女子眉眼开始变得生动而有力，反之棺外的慕华身形一点一点的淡下去，他们身后徐徐升起的是一个小巧的物什，慕尘有所感应的伸出手，那不太大的东西便飞向她，落到掌中一下爆发出诸多胶卷状的长条，快速的包裹住前面的两个人。　　　　慕尘打量了半晌气结：“慕华你个要死的！干嘛还改装我毕生影院？！”　　　　伏在棺前的男人侧了侧目笑道：“小妹，眼里有水流出来了。”　　　　孙悟空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道：“这是他的造化，一物换一物，这便是规矩。”　　　　慕尘看着眼前还在不断延伸的胶卷慢慢蹲下身：“要包的就包的结实一些啊，干嘛还要选一个透明款。”　　　　当年他找到她时，只是留了一个没有魂魄肉身也将要散去的明珠给他，这么多年所有的法子都试过了，她那被打散的魂魄，就是聚不起来。　　　　她是神女，不想方澄澈为人聚魂那般简单，何况她因着情劫使然，这场救赎终究是须得一物换一物。　　　　慕华不知其中的缘由，却也在多年前经人指点迷津，等了五年，只为孙悟空出山，为他带来独这一份的聚魂上古巫术。　　　　取上古聚魂棺，加之上古聚魂衣，以一与其主有莫大关联的生灵作聚魂引，方可形式。　　　　他虽不才，但这个曲曲聚魂引，想来还是可以当的。　　　　棺中的女子眉眼愈发生动，他知道，自己赌这一把，还是成功的。　　　　他在她心中还是有些地位的。　　　　眼前渐渐清明，脑中没有太多的混乱画面闪过，倒像是有一个拿着镰刀的可恶的家伙，在她本来长满丰盈的记忆林中大刀阔斧，她想抓住什么，却也无能为力。　　　　睫毛不安分的轻颤，四肢的触感渐渐回归，似有暖阳照在脸上，她眯了眯眼，才继续缓缓睁开眼。　　　　眼前闪过一道模糊的身影让她心底一颤，却看到眼前的就要看清的那个人忽然转过身去，她不由得大急，伸手似是要抓住什么，想抬起却没有力气。　　　　闭上眼再睁开，她入眼的只是一缕浅浅的青烟，微微愣了愣，缓缓坐起来，身边萦绕着的奇怪的事物恍然褪去，在那身后，她看到了一个俊美的男子和蹲在他身边的眉清目秀的少女。　　　　“请问这是哪里······”　　　　男人闻言自少女身上转过视角，看着她的那双眼浩如烟海包罗万象：“人间。”　　　　“我···是谁？”　　　　一旁的少女站起身对回道：“明珠，掌上明珠的明珠。”　　　　沉了沉身体中不断流窜的气，她哑着嗓子还要出声询问，却看到那少女看向她的眼中，亮亮晶晶，在阳光下好不扎眼。　　　　“你是不是东方的美人鱼？”　　　　“我只知道自己叫明珠，我也只能叫明珠。”　　　　低下头，有温热划过眼角，滴在蔚蓝色的冰棺边上掷地有声。　　　　化繁为简，泪眼成珠，此为人鱼也。　　　　阳光下，慕尘分明看到这颗比当初落在他脚下的那颗，还要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