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府的后花园里,一个衣着讲究,眉目清秀的大约八九岁的孩子躲在幽暗的角落里,任凭奴才们在外面如何着急,他都不出去。 脑子里一直回旋着刚才听到的那句话“他是我唯一的指望了,是我的命啊!” 这句话拆开来每个字他都懂,可是合起来为什么他就听不懂了呢,既然安哥儿是母亲唯一的指望那自己又算什么呢。 以前,没有弟弟的时候,父亲母亲眼里只有自己,不管自己怎么不耐烦,母亲都会耐心的给自己做最喜欢吃的糕点,只要是自己想要的,母亲不管多难都会捧到自己面前,还有父亲,每次考较自己时那满意的神情,自己其实是特别享受的,可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母亲不再把自己看的重于一切,这都有多久自己没有收到母亲的糕点了,而父亲,除了偶然在前院里碰到,还没说两句话,就急匆匆得走了。 自己偷偷跟回玉函院,却发现父亲把弟弟举得高高的,哼着歌逗他笑,母亲在旁边教着妹妹一针一针的刺绣,妹妹下错了针,倚在母亲怀里撒着娇不想学了,母亲就轻轻戳着她的额头,骂着她小懒鬼,学不好刺绣,将来没人上门提亲,要成老姑娘了,一转脸又嗔着父亲,怨他,别把安哥儿举得太高,待会吓着他了。 当时父亲怎么回来着,“我的儿子我能不知道吗,这小子可喜欢了,你没看他每天都要我抱吗,你不抱试试,看咱儿子不哭给你看,是不是,安哥儿,你觉得爹说的对不对,哎吆,笑了哎,咱儿子就是喜欢对我笑,其他人啊,可是想都别想。” 母亲虽然嘴上笑父亲脸皮忒厚,可那眼里欢悦的目光遮都遮不住,他们在一起笑着,说着,玩着,就像世间最完美的一家人,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个还在宁寿堂的长子,或许,是他们已经忘记还有一个长子了。 这都是拜那个弟弟所赐,要不是他,父亲母亲眼里怎么会没有自己。 刚才自己在后廊听到前面在争吵,就偷偷地跑到前院的墙根下,偷听着房内的谈话,原来,五叔竟然不能有子嗣了,他想过继安哥儿,他已经八岁了,三年前就开了蒙,自然知道过继的意思。 那一刻,他不由得想,要是安哥儿成了五叔的孩子,是不是就不会和自己抢父亲母亲了,是不是一切就能变回成以前的样子。 他期盼着父亲赶快答应,这可是祖母的要求,父亲定不会为了弟弟忤逆祖母的,可不一会儿,他就被自己的话狠狠打了脸,父亲根本不在乎祖母的话,他那么在意弟弟,自己在外面都感受的到。 这时,赵秉宰心里只是酸酸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真正伤透了他的心的却是后来母亲说的话,原来自己在母亲心里已经可有可无了吗? 以前,祖母身边的人总会暗地里说,他母亲出身不高,为人尖酸刻薄又爱搞事,真是上不了台面,这样的话听得多了,自己就不喜欢和母亲接近,在他心里,母亲该像大伯母一样,端庄贤淑,温文有礼,而不是奴仆们说的那个样子。 可今天,当他亲耳听到自己被母亲忽视的时候,他的眼泪一下就忍不住了,一路跑到了这里,他恨弟弟,他为什么要出生,他为什么不去做五叔的儿子,他为什么要和我抢,八岁的孩子,还有任性和天真的权力,他在草丛里哭够了哭累了就睡过去了,不知多久又被着急的奴仆寻到,抱回宁寿堂的时候,脸上满是泪痕。 老夫人这俩天都在为幼子的事情烦心,就有些忽略这孩子,这会儿,听着下人们回报,就猜到今天的事这孩子恐怕知道了,蒋氏那个蠢货,恐怕把孩子的心给伤者了,到底长幼有序,怎么也不该那般胡言论语,就像她,再偏疼幼子,也绝不会越过老大去,这是勋贵之家恪守的准则,否则必为祸家的根源。 赵秉宰清醒后就躺在祖母的榻上,祖母轻轻地拍着他的脊背,这让他心里的委屈又涌出来了,他小声啜泣着“祖母,母亲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那眼神让罗氏心里发酸,愈发埋怨蒋氏了,其实如果今年蒋氏没有怀孕,她已经决定决定让宰哥儿搬回三房住,总不能真的让孙子和他的父母疏远着吧,在自己身边养着的到底不一样;可没想到蒋氏时隔那么多年又再次有孕,当时自己就担心儿媳要是再生一子,宰哥儿该如何自处,婆婆养大的长子和自己精心养育的幼子,不用想就知道她会怎么选,现在看来还不能让宰哥儿搬回去,自己还能活几年,总能护佑着孙子娶妻生子,蒋氏,哼,她还翻不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