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午夜,琬宜觉着腿肚疼,手下意识往旁边伸展,碰到的却只有空荡荡被褥,还带着温热。
她蹙蹙眉,猛地惊醒,睁开眼,入目茫茫黑夜。
“谢安?”
琬宜手撑着炕坐起来,试探叫出声,“你是去方便了吗?”
她腰酸着,胳膊也没什么力气,背只挺起来一点便就要滑下。
眼看着要摔下去,腰便被人扶住,耳边传来谢安微哑的嗓音,“大半夜的闹什么?”
“没”琬宜放了心,盘腿坐起来,转身面对着他,手指往上去抓他衣领,有些低落,“你做什么去了,我都怕了。”
谢安微微俯着身,任她扯拽,唇轻轻碰触她鼻尖,“去想些事情,夜深人静的,心也静些。”
琬宜歪头看他,炕热,她出些汗,几缕发丝调皮黏在脸侧,显得娇俏。
谢安弯唇,扯过被子披在她肩上,在她身边坐下揽着她背,“是哪里不舒服?”
琬宜点点头,“腿疼,还有些渴。”
碳炉就在不远处,谢安过去倒一杯温着的水,吹凉些递她手边,又把她腿拽过来搭在自己大腿上,伸手揉捏,“要不要点灯?”
“就要睡了,别麻烦,而且那光晃得我眼睛疼。”
琬宜抱着胳膊,脚趾动动挠他肚皮,说完这个,又想起之前话题,“你在想什么事情,怎么安然送走他吗?”
琬宜膈应那个名字,连说出口都懒得,只称呼他。
谢安听得懂,他动作顿一下,倏忽笑了,“送他上西天算不算送走?”
琬宜一滞,缓缓神才反应过来,也跟着笑一下,“算的。”
谢安瞟她一眼,没再说话,又按揉下足底,顺手把另一条腿也拽过来,一同揉揉,也好让她轻松。
琬宜眼睛适应黑暗,也能看的清谢安眉眼,淡然平和的样子,眉间疤痕处比不上周围肌肤光泽,稍显暗淡。
在她面前,他收敛一身锋芒,没有攻击力。
又过一会,琬宜喝尽了杯中茶水,又嚼了几撮儿泡的软了的茶叶,终于觉得舒服许多。
她推推谢安肩膀,轻声问,“还要再想吗?
要不先睡下,明早见了西北王和哥哥他们,再说?”
谢安应了声好,接过杯子放在一边,随后钻进被子里躺下,让琬宜脖颈枕着他手臂。
黑暗中,快要睡着,觉着琬宜温热身体靠拢过来,手臂缠上他肩膀,声音低低,“谢安,若是有机会,我带你去见我爹娘好不好?
我很想念他们了,还有以前王府院子里,娘陪我亲手栽下的橘子树。
那棵树结的果子又小又酸,一点也不好吃,但我还是想念”
谢安闭着眼,拍拍她后背,温声哄劝,“定会有机会的,咱们一起回京城,我还没给你爹娘磕过头。
至于橘子树,咱们把种子带到江南去,在那里,它定是会结出好果子,我们可以种一片果园”
良久沉默,最后,谢安偏头吻一吻她眼角,“琬琬放心,爹娘的仇,我会报。”
琬宜没说话,只吸了吸鼻子,搂他更紧。
这次沈骁没再去天香山,只是居住在王府偏院中,并不露面。
任青城在王府外一处别院住下,他谨慎惯了,饮食起居不假旁人之手,只交于自己最信任的亲信。
两方人表面看上去和睦,但个中心思只有自己知道。
旬贺向来自重,在军中多年,生活节俭,且将士与他出生入死,自是耿耿忠心,并无什么把柄可供任青城拿捏。
昭郡王给他的要求只一个,无论用什么手段,扳倒西北王,拿回大将军印。
现在北汉与匈奴关系重修旧好,西北边防几年内不甚稳定也并无太大关系,正有机会给朝廷重新甄选将士,再练出一支完全归属于朝廷的军队。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
但与此同时,任青城也并没忘记寻找琬宜下落。
只琬宜早已足不出户,昆山中认识她的人也并不多,他派人查访半月有余,依旧一无所获。
直至有一日,他手下一随从借寻谢安有事为名,误打误撞闯进府邸。
琬宜已近临盆,大夫嘱咐要多走动,先来无事,杨氏便就扶着她绕着院子四处走走,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正遇见那人。
守卫及时赶来,恭敬将那人请出去,但还是见着了琬宜容貌。
随从想起任青城近日交代他查办的事,心头一动。
出门后,匆匆骑马飞驰至任青城院中,不敢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