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千朵,咱们各表一枝。 话说三水堂堂主白翎正在发呆,忽听得一声欢呼,转身看时,只见乾坤圣教教主十思君大叫道:“吾知道其门径了。”只见他两只手掌宛如千万个人同时挥舞。一时间竟看不到人影! 白翎唬得目瞪口呆,暗付:“教主果然武功绝伦,当今世上恐无人能及。” 孰料十思君道:“翎儿,莫发呆,汝也跟吾学来。” 白翎闻听,又惊又喜,忙起身定睛凝神,玉臂莲足并用,按其招式学习。虽教主招式奇快,但也看的清清楚楚。 十思君练约半个时辰,双手抱拳,收功纳气,问道:“汝可学会了?” 白翎花容含羞,俏声道:“只记得十分之一。” 十思君道:“此乃无影指,可做剑使。无剑胜似有剑,有剑却是无剑。剑由心生,随意而出。” 白翎忙用心记住,又翩翩打出一套拳脚。已比从前快了许多,只是拿捏不准,不够敏捷。 如此练习不辍,昼夜修习,时有进境。休看白翎是个女子,却早有一身本领。且天资颖悟,用功勤奋。加之所崇拜爱慕之人在侧,未几日,便已将无影指法全部熟记。只是内功虚弱,不能快速使用。 这晚,十思君道:“你已练成这套武功,一般人不是你对手。” 白翎仰首问道:“若碰上三花三叶呢?” 十思君道:“可毫不费力的击败他们。但若遇到谷梁承元等,还是欠了许多火候。” 白翎道:“若是教主与那老怪,又会如何?” 十思君道:“谷梁承元尊为一代宗师,自有其厉害之处。非我不敌,而是紫薇经、玉皇经等玄门精髓,吾暂时不得融合于无影指内。” 白翎娇笑道:“那教主与我在此再练些日子,看能否悟得出来。” 十思君道:“我虽从云姑姑哪里学来紫薇玄法,但总归师承云龙子前辈,又得老帮主玉皇经与无影指,只要勤加练习。就算敌不过谷梁承元,也能从容面对。” 白翎听了点头道:“公子,咱们这门武功虽然极快,但出手不带劲力,想必定是因内功修为不够。” 十思君微笑道:“倘若将这些个经法全部熟练,还用什么功力。一旦出招,未等对手运气,早就将其击败了。” 白翎螓首摇动,娇声道:“吾才不信哩。” 十思君道:“也罢,你来试试。” 白翎听说,也不答话,猛然一招玉女穿梭,单掌直击他面门。眼看戳中双眼,顿时吓的花容失色,想收已来不及。忙惊呼道:“公子快躲。”突然只觉蛮腰一紧,早被十思君环臂抱住,脸蛋贴其宽厚胸膛,心跳犹在耳边嘭嘭直响。 十思君道:“信了么?” 白翎娇小身躯被他拥在怀里,一时呼吸急促,面红耳赤。低眉垂眼细语道:“翎儿信了。”说罢,手足酥软,闭目侧依。 十思君年方二十多岁,数年来历经人事磨砺。虽外表文弱稚嫩,但言谈举止成熟稳重,举手投足老成炼达,自带一股威严气质。 白翎桃李年华,出落的清丽无伦。此时少女情窦初开,往往对男子充满好奇,渐渐的由仰慕生为关爱,甚至面对面也是朝思梦想,意识中早把他当做心里唯一寄托。 二人石洞之内练习几日,又飞出瀑布,来到洞下草坪。 十思君道:“咱们在这练练,也放得开。” 白翎唯命是从,运功启式。十思君在旁观看,有时见她出招有些许偏差,便上前贴背捉手教演。有时见她转变缓慢,就揽腰磨鬓,带修引导。闲暇时,白翎也陪他修炼。不觉中,十思君已至七重,而白翎业也修到五重。 十思君道:“日后行走江湖,行侠仗义。若遇劲敌,你我恰似两把利刃,任他通天本事,亦不在话下。” 白翎道:“公子,咱们在这洞府自在逍遥,朝夕说话,不好么?管他甚么英雄豪杰,枭雄奸徒。” 十思君闻听,似乎她有意在此长住,不觉哑然失笑。到底是个小孩子,只图自己快乐。正要劝说,又想一个小女子抛头露面也诸多不便,有此念头理所当然。便随口说道:“那你待在这里,那也不要去。待我事情办好,再来寻你。” 白翎颔首道:“我愿意在这里等你一生一世。” 十思君淡然一笑,抚着她秀发道:“傻丫头,莫说疯话,你将来还要嫁人滴。” 白翎摇头道:“翎儿不嫁,终生侍奉公子。” 十思君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胡言乱语,将来吾也要结婚成家,你如何跟着我?” 白翎道:“那我就做公子的丫鬟。永远听你的话,好教你不舍得赶我走。” 十思君大笑道:“为何不舍得你走?将来你有你的夫君,吾有我的妻子,咱们可以做两对好朋友。” 白翎心下惶恐,悲从中来,蹲坐草地,低头伏膝哭道:“你为何这般狠心,总是想赶吾走?难道是吾不遂公子心意?那你只管打我骂我好了,我死也不离开你!”说着越哭越大声。她心情激动,哭得几乎是故意撒娇。她只在父母被元军屠杀时大哭过,此后从未流泪,可能一时情之所至。 十思君万料不到只几句话她便放声大哭,不由得手足无措,说道:“别哭,别哭!我又没赶你走。” 白翎道:“那你以后也不可吓我,说要赶我走。” 十思君道:“你一听到要行走江湖,就愁眉苦脸。我想你在还是待在这里比较好。” 白翎道:“我陪着你在一起,无论去哪里,一点也不气闷,反而开心得很。你如不许我陪你,我就跳悬崖自尽。” 十思君板起脸道:“你只要乖乖的,不再用自杀来威胁我,就许你陪着我。你若嫁人,死不死我都会心疼,但却无能为力,威胁也没用的。” 白翎听他说“无能为力”,这句话冷漠无情之极,忍不住又抱膝大哭。 十思君道:“又不是小娃娃了,动不动就哭,算乖呢,还是不乖?” 白翎起身说道:“公子,吾不哭了。”见一对彩蝶双双飞过,便即娇躯纵出,双掌疾圈,将这对蝴蝶分别抓在双手。蝴蝶飞翔迟缓,以她此时的轻功及手法,捉蝶自是手到拿来,轻而易举。俏目盯瞧,言道:“这对蝴蝶双飞双宿,真是羡煞世人。”说着,伸开手掌,任由蝴蝶翩跹而去,脸颊上泪水兀自未干。 十思君伸手轻展衣袖将她泪珠拭去,微笑道:“真是个小孩子。” 当晚两人吃过晚餐,白翎收拾了碗筷,将碗碟筷子洗得干净,放在石桌晾干。自回左侧洞室内石榻上,依照十思君所传之法修习内功。 此时十思君就居右隔壁,白翎有时修习内功遇到难处,大呼小叫,他便可立即指点,免她于修炼时内息走岔。两人日夜庄敬相对,心中各无男女之见。 十思君洗漱完毕,走入卧室,便打坐安息。 白翎练了一遍内功,刚要合眼。却辗转反则,困不能眠,便蹑手蹑足来到十思君寝室。忽见他掌画阴阳,静气收功。然后倒身侧卧,当是他酣然入睡。 白翎平时看惯了,向来无动于衷,但白天为了十思君分别的话而大哭大叫一番,心情激荡,见到他背影宽厚,只觉说不出安全温暖。心道:“我只须乖乖的听话,公子便不会赶我走。我一生一世伺候着他,那一生一世就开心得很。”胡思乱想片刻,不敢再想,便即转回入睡。 也不知过去多少时候,忽听一阵瑟瑟唧唧声。忙张开俏目,见一只松鼠猥琐窥探,白翎看了一会,瞧得有趣,飞跃而起,去追松鼠。却不防那松鼠疾奔直出,径自跑去十思君寝室。白翎看到那物停在榻下回头,目光却似有嘲讽讥笑之意。暗付:“吾修炼武功许多时日,会连你也抓不住吗!”想着,玉足轻顿,平身飞扑过去。那松鼠正要逃走,别被她伸手捏住。不想去势太猛,一时收止不住。直倒在石榻的被褥上。肘腕一磕,玉指张开,那物叽叽叫了几声,跳下石榻,飞奔而去。跟着有人唤道:“翎儿,你干什么?” 白翎立即察觉自己依然躺在十思君怀里,大吃一惊,欲起身回洞。不料突然乱气纷涌,浑身打战,她颤声道:“公子、我......”惊惶之下不运功抵御,登时身体一半冷,一半热。冷的一面脸色发紫,牙齿互击,格格作声。热的一面花容如霞,烈火炙烤,汗珠直冒。 十思君见状,忙道:“别怕,别怕!平心静气!”轻抚她小腹。 白翎只觉一股暖气冲向神阙穴,渐渐周身温暖,便即宁定,自运功力收气顺息。股暖气冲向神阙穴,渐渐周身温暖,便即宁定,自运功力收气顺息。 --- 翌日,十思君开始依着老帮主所赠经书玉皇经图形修习第八重。这时他武学的根柢已自不浅,又生性聪明,许多处所一点即透,初时进展极快。但突然接连数日不进反退,愈练愈别扭。 白翎和他拆解研讨,也自感到疑难重重,疑道:“公子,我之前学练此经,得心应手。怎至这第八重,练这许久,也难进展一步。难不成是注解有误或不得其意?” 十思君闻言一怔,忽然想起云梦姑姑所传的紫薇经有一段:“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惟见于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如此清静,渐入真道;既入真道,名为得道;虽名得道,实无所得;为化众生,名为得道;能悟之者,可传圣道。太上老君曰:上士无争,下士好争;上德不德,下德执德;执著之者,不明道德。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著万物;既著万物,即生贪求;既生贪求,即是烦恼;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 他默念口诀,以气冲穴。不觉豁然通达,融会贯通。大喜道:“是了,道家玄门内功,皆相辅相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白翎忙到:“公子,你悟出来了么?” 十思君道:“吾已冲破第八重障碍,不用多久,即可大成。” 白翎便退到一旁,翻阅他已修习之页,照法运功。玉皇经本源自道家至高心经,不但能修身养性,而且首开天下行气运功之先河。传到宋朝时,早已被高人完美诠释。这部心经,自吐纳之术浅入,直达行脉通络深出。 又过几日,八重依然熟练,十思君准备研习第九重。但白翎却进展缓慢,无奈,只好先助她冲破五重。因白翎是女子,十思君便在无影剑外另辟新径,专门为她创出一套适合女人的指法。唤作兰花指。 十思君使无影指法,白翎就兰花指法拆招。待她能够熟练,便再传她无影指法。二指法竟然相互融通,有时还能合二为一。 兰花指法共九式,每式又分四招。白翎调皮,就起了非常好听的招式:纤纤素指、信手拈来、玉女穿梭、折花抚柳、拨琴撩弦、柔荑摘花、千手仙尊。最后两套厉害招式,需五指齐发。名字分别唤作: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兰花指法虽然简单,却变化万千。旨在保命而非搏斗,一击制敌,却不伤人。 道教玄攻博大精深,欲在内功上创制新法而胜过之,委实谈何容易?老帮主也真绝顶聪明,居然别寻蹊径,糅纳百家,自创无影指。十思君低头盯着经书图文,沉吟不语,一动不动的凝视,始终皱眉不语。 白翎悄声问道:“公子,第九重又是非常难以突破么?” 十思君道:“这指法倒是简单,可无法使用劲力。适才吾将玉皇经、紫薇经糅合进去,还是不能运用自如。” 白翎急道:“那该如何是好?” 十思君道:“总觉少些什么,但又不明其意!” 白翎道:“不如你左手用兰花指、右手使无影指试她一试?” 十思君嘿嘿笑道:“那我岂不成了非男非女之人?” 薄暮,白翎打坐周天完毕,起身生火做饭。刚至石厅,又见那只松鼠。一起童心大起,去追那物。谁知松鼠灵敏异常,她此时轻身功夫已甚是了得,但一时也追它不上。突然,那物转进中间石屋,消失在石桌处。白翎忙伏地察看,却见底下有一圆石,嵌在地板之上。她伸手去摸,竟有一丝晃动。忙用力扭动,只听吱呀呀声响,白翎急忙向后跃起,那石桌竟然一分为二,左右排开。正要向前,又听得轰隆隆如滚石坠落,石墙缓缓外移。 白翎大惊,急唤道:“公子,快来。” 十思君闻听疾奔而入,连忙问道:“汝怎么了?” 白翎玉指一伸道:“快看,那是甚么?” 十思君忙握住她的玉腕,向外走去。方出石门,眼前顿时开阔。四处观看,依然是一座山谷,周围高山环绕,花红树绿。 白翎一怔,言道:“这是世外桃源么?怎地如此漂亮?”但见遍地花草,犹如天然画屏。 十思君道:“吾还寻思老帮主在何处练功,原来别有洞天。” 白翎雀跃道:“以后我们不用飞下瀑布,可在这里安心修炼。” 十思君点头道:“所言极是,就依汝意。” 此后,两人便在山谷中练功。那白翎早情愫暗生,只是一个矜持冷淡,一个尊敬恭顺,即在言语中亦无丝毫越礼之处。 兰花指内功要旨在更增擒拿夺刃之能以及出招的快捷,劲力的增长却非无影指要旨所在。是以白翎越练越文静飘逸,而十思君越练杀气越大。 这日正相互喂招,忽然林中传来说话声。十思君忙按下机关,关闭石洞。牵着白翎潜在一旁石后。许久,才见有双影边走边争论些甚么。原来二人自从将玉皇、紫薇融合一起,听力早已飞升百倍。别说数里之外人语,就连蜂飞舞蝶,也能辨听翅膀挥动次数。 只听一人道:“你将乞丐信物偷来,其实我早就知晓,只是不想揭穿你罢了。事到如今,你已败露,为何不交给我?” 另一人道:“你拿了又如何?凭你的武功想当丐帮帮主,岂不是白日做梦?” 前一个人道:“姓叶的,莫不知好歹。我若将你的行踪告之谷梁承元,汝还有命乎?” 姓叶的冷笑一声道:“那我即刻将你立毙于此,汝还能告密么?” 前一个人道:“吾沈无粮岂是那种卖友求荣之辈?” 原来却是三叶叶不色与丐帮堂主沈无粮。 白翎道:“这两个都不是好人,待我结果了他们。”说罢,正要起身。却被十思君按住肩膀,贴耳沉声道:“不慌,切听他们说些甚么!” 叶不色道:“吾本想趁丐帮内讧,夺个帮主玩玩。谁知谷梁承元讯息那么快!咱们多好滴周密计划,功亏一篑!” 沈无粮道:“就算你争得帮主之位,还不是替朝廷卖命?难不成举旗造反么?” 叶不色道:“造反又如何?咱们拉花子们上山为王,总比受那老贼窝囊气好受些。” 沈无粮道:“现在也不晚,锦衣堂都是过命兄弟,定会与我们共进退。只是素衣堂那几个老顽固,难缠的紧。” 叶不色思索片刻,恶狠狠言道:“不如杀了他们,如此,丐帮就是你我二人的了!” 沈无粮摇头道:“还记得那个叫莫问天的年轻人吗?就算你我二人联手,也拿他不住。何况他整日与素衣堂混在一起,如何下手?” 叶不色哈哈大笑道:“你忘记我是做甚么的了?失魄痴魂香的威力谁个不知!” 沈无粮闻听大喜:“我倒忘得干净,你这迷香,任他有天大本事,也难逃一死!” 二人渐渐转过山凹,朝东而去。 白翎道:“公子,你听这两个奸徒卑鄙行径,还不动手,留在世上祸害人吗?” 十思君道:“咱们收拾一下,跟过去。先看他们做些甚么。” 白翎欢喜道:“遵命,我去拿包裹。”说着,转身按动机关,进入洞府。片刻,肩挎一个包裹,盈盈而出:“公子,走罢。” 十思君道:“不急,谅他二人也走不远。”握住白翎玉腕,暗运真气,脚尖轻点,如飞而逝。 少顷,就看见前面叶不色与那沈无粮边走边交头接耳。二人放慢脚步,尾随其后。 白翎道:“公子,他们武功真是不济,如此慢吞吞的赶路,急煞人了。不如上前擒住,问出奸计。” 十思君微笑道:“不要轻举妄动,看看他们要做些甚么。” 天亮时,白翎看见路边有乾坤教教众,手做捏花状。教众急忙奔来,施礼道:“见过教主、堂主。” 十思君自怀中拿出圣教令牌,吩咐道:“你们速去禀告其他几位堂主,就说我二人前赴玉红良女侠处,令三金堂堂主暂理教务。如有要事,可前往雁荡山。”教众领命而去。二人便又紧跟叶不色、沈无粮。 不久,来到玉皇顶。叶不色早就乔装易容,扮做沈无粮身边随从。只见山间密密麻麻聚集了许多花子。见二人起身施礼道:“堂主好。” 沈无粮摆手道:“毋须多礼,大家可准备妥当了?” 几个头领模样上前回道:“启禀先锋官,一切准备就绪,敬请下令!” 沈无粮道:“出发,目标雁荡山贼寇!” 随着一声得令,众花子摇旗击鼓,浩浩荡荡直出临安府。 叶不色看大队人马整齐前进,捋须笑道:“如此雄壮队伍,若上得山来,谁敢小窥!” 沈无粮道:“军行途中,再行计划!” 忽听有人高喝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