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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情投意合结连理 高朋满座遭杀戮

十思君朦胧中耳闻声响,忙穿衣推门察看。山谷内万籁俱寂,四处无人。睡意袭来,转身又倒榻就寝。忽然想起甚么,暗付一声不好,疾入洞穴。  蜿蜒行至铁器室内,瞅见云梦手持雪菱欲置炼炉,急喝道:“云姑姑且慢。”  但为时已晚,宝剑瞬间没入溶液,咕嘟嘟冒出许多泡来。  十思君叹息道:“云姑姑恁个任性。”旋过去委身助风。  居有顷,云梦嘻嘻娇笑道:“大功告成也。”  十思君遽站起观之,那云梦已握铁钳,将玉尺夹出淬火。顷刻,室内荧荧闪烁,竟有几分温馨向暖之意,如沐春阳。只见宝物长三尺五寸,宽三寸半,重约十五斤五两。  云梦道:“果承上古神器,不同非凡。”  十思君道:“雪菱剑真真与此物相合,定是天意。”  云梦道:“小十子,天放光了。”  暮雾笼峰顶,潺泉涌涧中。百花香满路,万树密丛丛。梅青李白,柳绿桃红。杜鹃啼处春将暮,紫燕呢喃社已终。峨峨石,翠盖松。崎岖岭道,突兀玲珑。削壁悬崖峻,藤萝草木。千岩竞秀如排戟,万壑争流远浪洪。  闲来歇息,盘坐石床。云梦偎十思君身旁观景,正心荡神怡。  十思君又起思乡之念道:“出来久矣,不知母亲如何了。”  云梦仰面柔语道:“既望过后,回去探望罢,以安忧心。”  十思君道:“也好,正要将父亲之事报知母亲。”  话说十媚儿这日行至山脚道观中。只见那道观由于战火纷乱,殿宇凋零倒塌,廊房寂寞倾颓。断砖破瓦十余堆,尽是些歪梁折柱。前后尽生青草,尘埋朽烂香厨。钟楼崩坏鼓无皮,琉璃香灯破损。三清金身没色,护法倒卧东西。天师淋坏尽成泥,玉镜葫芦坠地。堂内并无教众,夜间尽宿狐狸,只听风响吼如雷,都是虎豹藏身处。四下墙垣皆倒,亦无门扇关居。有诗为证,诗曰:多年清观没人修,狼狈凋零倒更休。猛风吹裂真君面,大雨浇残元帅头。真武跌损随淋洒,土地无房夜不收。更有两般堪叹处,铜钟着地没悬楼。  十媚儿归置打扫,焚香行礼完毕。卧依角落草席栖息,浑浑噩噩中渐入幻觉。梦里十思君被人一剑刺中腹部,血流如注,惨然倒地。  十媚儿凄呼惊醒,额沁冷汗。见天已晓白,便觅泉洗漱。又感腹内饥肠辘辘,欲进村落农家讨食。忽有一人进前道:“大小姐,可访到你了。”  十媚儿回首道:“汝是何人?”  那人道:“小姐仔细瞧,吾乃十卫城将军手下周晨也。”  十媚儿上前拽住那人手臂,轻摇道:“吾以为哪个,原是周叔叔,父亲、雪姑姑及众位叔叔可好?”  周晨道:“一切均好。十思君公子已归山寨,慕容夫人命在下等寻你回去。”  十媚儿大喜,跳跃道:“君哥哥已回来了?甚么时辰?”  周晨道:“小姐快放手、小姐快放手。胳膊都被汝扯断了。”  十媚儿娇羞道:“好啦,吾放手,赵叔叔慢慢道来。”  二人向前并行,周晨自包裹中取出熟牛肉炊饼,递给十媚儿,将事情原委一一告之。  十媚儿思念之情迫切,路不停歇,快马飞驰山寨。  十思君正与母亲慕容雪、十卫城等交谈,就听莺呼燕唤声老远传来。  “君哥哥、君哥哥。”十媚儿疾跑而至。  九卫池道:“傻丫头,这般的急躁,羞也不羞。”  十媚儿嘤的一声扑进慕容雪怀中,埋头撒娇。  慕容雪慈爱滴抚拍十媚儿背,言道:“卫城,二人双双而归,乘此机会,咱们把事情办了罢。”  十卫城忙起身施礼道:“在下谨遵小姐命。”  于是,便张罗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以备迎亲。  喜!喜!欣然乐矣!结婚姻,恩爱美。巧样宫妆,嫦娥怎比。龙钗与凤簪,艳艳飞金缕。樱唇皓齿朱颜,婀娜如花轻体。锦重重,五彩丛中;香拂佛,千金队里。《会词》云:会!会!会!妖娆娇媚。赛毛嫱,欺楚妹。倾国倾城,比花比玉。妆饰更鲜妍,钗环多艳丽。兰心蕙性清高,粉脸冰肌荣贵。黛眉一线远山微,窈窕嫣然攒锦队。《佳词》云:佳!佳!佳!玉女仙娃。深可爱,实堪夸。异香馥郁,脂粉交加。笑语纷然娇态,笙歌缭绕喧哗。花堆锦砌千般美,看遍人间怎若他。《姻词》云:姻!姻!姻!兰麝香喷。宾客阵,友朋群。丫鬟换彩,娇娘妆新。云鬓堆鸦髻,霓裳压凤裙。一派古乐缭绕,两行朱紫缤纷。当年曾结乘鸾信,今朝幸喜会佳姻。  十卫城上来,恭擎玉杯,与慕容雪安席。那些宾客友亲,朝上施礼贺祝。各依好歹,分坐两边。  众侍卫道:“许多光景未降此幸事,拿大觥来!”  慕容雪闻说,即命取大杯来。下人连忙取几个鹦鹉杯、鸬鹚杓、金叵罗、银凿落、玻璃盏、水晶盆、蓬莱碗、琥珀锺,满斟玉液,连注琼浆,果然都各饮一巡。  少顷,新人出来,真个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秋波湛湛妖娆态,春笋纤纤妖媚姿。斜釵红绡飘彩艳,高簪珠翠显光辉。说甚么昭君美貌,果然是赛过西施。柳腰微展扭蜂体,莲步轻移动玉肢。月里嫦娥难到此,九天仙子怎如斯。  十卫城欠身而起,对慕容需施礼道:“大小姐,酒已彀了,巡堂拜罢。”  慕容雪依言,携住十思君,步下台阶,来至新人面前。言道:“吾展家上下,数年来多蒙十家恩情。十门贤女,又屈入展籍,不胜感激。今日正是佳期,可早赴合卺之宴,不要错过良辰。”  那十媚儿盈盈倒身揖拜,道:“母亲,小女若日后行为有欠妥之处,乞赦万千罪过。”  慕容雪道:“孩儿不必如此谨慎,汝今已为吾展家之人,何来劳什子罪过。”  十媚儿叩头谢了恩。慕容雪道:“行礼罢。”  十思君唯唯诺诺,正要转身与十媚儿跪答高堂。忽抬头窥见大门外闪出一粉衣女子,悲泪如倾,红唇微抖。顿时身如筛栗,呆痴若木。  傧相道:“一拜天地。”  十媚儿闻诺,姗姗而拜。十思君似未察觉,浑然而立。  慕容雪眉头微蹙道:“君儿?”  十思君猛然转身跪伏在地,痛苦言道:“此时礼不能行,请恕孩子不孝。”  ---  慕容雪嗔叱道:“为何?”  “母亲,儿与她......”十思君起身欲唤过那粉衣女子,却早不见踪迹,忙拨开人群追了出去。  十媚儿悲辱难当,扯下喜装,掩面含泪而奔。  慕容雪急唤道:“媚儿,媚儿。”  大厅内宾客面面相觑,一片哗然。  忽有人禀告:“夫人、十寨主,五老爷到。”  十卫城道:“有请。”  片刻,五卫海并一众人拥簇而入。  十卫城拱手道:“五弟,多谢捧场。”  五卫海道:“客气,客气。吾奉当今朝廷旨意,给慕容小姐及大哥贺送赐礼也。”  九卫池乜斜道:“鹰犬之物,休污吾耳目。”  旁有校尉道:“区区草寇,怎敢口出狂言?”  九卫池愤道:“此乃大宋土地,蛮夷滚了出去。”  那校尉道:“普天之下,莫非吾大元江山。何有亡国之锥?”  九卫池大怒,拔剑刺向校尉。忽眼前一花,闪出位银发老者,亦不知施滴什么手段,啪啪两掌,正中他心口。九卫池一声闷哼,向后飞出数丈,跌落香案,嘴角溢血,倒地不起。  十卫城怒喝道:“住手,山寨家事,不劳各位费心。若是讨杯喜酒,请一旁就坐畅饮。若是寻衅滋事,山寨上下,容不得尔等放肆。”  那老者桀桀大笑道:“老夫奉劝各位,认清时务,顺吾大元,否则鸡犬不留。”  一卫国道:“贼人,吾等岂是恐吓大的么?看招!”  那老者嗤之以鼻道:“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汝等都上来罢。”  一卫国、二卫家、三卫山、四卫河、六卫川、七卫民等轮枪舞刀,一拥前来,照老者劈头乱砍,乒乒乓乓,砍有七八十下。那老者耸立中间,似鬼魅般只顾躲闪。  四卫河道:“好老儿!真个的硬功夫!”  老者道:“将就看得过!你们也打得手困了,亦该老夫来耍耍。”  三卫山道:“废话少说,出手!”  那老者左手龙爪,右拳象拔状挥出,只听得噗噗数声。霎时间个个似折翅大鸟,坠地不起。  十卫城见势不妙,急吩咐八卫汉道:“汝速护慕容小姐走先,吾来断后。”  八卫汉点头,并几位喽啰,架起慕容雪径往后堂疾行。  校尉道:“斩草除根。”话毕,率数十兵尉,追将出来。  八卫汉等刚奔入树林,那校尉已近前围住。  慕容雪道:“八将军,毋须顾吾,速逃。”  八卫汉道:“宁死不弃,大小姐快走。”言未尽已体中数刀,惨死当场。  那校尉□□道:“大小姐虽芳华削减,却风韵犹存,在下来尝尝罢。”  慕容雪凄面垂泪,心无生念,咬牙撞向石岩。  说时迟那时快,有人影倏然而至,紧紧拽住。  慕容雪连唬带惧,微张双目瞧看,见来位妙龄女子,正拥扶自己低头观看,她嘤的一声昏死过去。  那女子拔出利刃,格挡挥舞。只听噹噹噹声响,校尉兵士武器纷纷断折。  校尉道:“碰上硬茬子了,兄弟们扯乎。”  女子见兵尉们四散逃窜,并不追赶,抿嘴呼啸一声。咴儿咴儿,自树林深处奔出匹红色骏马。她抱起慕容雪放置前鞍,上马飞驰而去。  天空靡靡下起雨来:漠漠浓云,蒙蒙黑雾。雷车轰轰,闪电灼灼。滚滚狂风,淙淙骤雨。好雨倾河倒海,蔽野迷空。檐前垂瀑布,窗外响玲珑。万户千门皆闭户,六街三市水流洪。东西河道条条满,南北溪湾处处通。槁苗得润,枯木回生。田畴麻麦盛,村堡豆粮升。客旅喜通贩卖,农夫爱尔耘耕。从今黍稷多条畅,自然稼穑得丰登。风调雨顺民安乐,海晏河清享太平。  却说那女子驭马驮住慕容雪,下了富春山,奔上大路。  骋有半日,见大江横阻,自言自语道:“该是此处了。”  便觅舟划水,又漂半日,船至江中孤岛,弃船背负慕容雪而行。  不久,来到岛内一座宅院。安置好慕容雪,便生火做饭。  慕容雪觉有一股温热之流顺喉直入腹内,恍恍醒来。问道:“吾在何处?”  女子道:“夫人,此乃东洲岛。”  慕容雪侧目观看,见女子正持汤匙,服喂热羹。欠身施礼道:“多谢姑娘搭救。”  那女子泪忽目衍,言道:“夫人不必客气。”  慕容雪忙道:“姑娘莫悲,有甚伤心之事可道与吾听。”  那女子起身退后,跪地叩头道:“在下欲向夫人讨教个迷惑。”  慕容雪道:“姑娘快快请起,汝与吾有救命之恩,有甚么话,尽管讲来。”  女子款款坐于榻侧,道:“在下名唤李玉茹,夫人可知晓否?”  慕容雪怅然道:“不曾相识。”  李玉茹道:“夫人可还记得富春李四么?”  慕容雪很恨道:“奸恶之徒,就是化成粉末尘埃,吾亦能辨出。”  李玉茹哭泣道:“在下便是那恶人之女。”  慕容雪顿似泥塑木雕,良久长嘘一声道:“父之过,不及儿女。况汝今又搭救于吾。”  李玉茹道:“夫人,吾早已见过十思君哥哥。”  慕容雪道:“何时?”  李玉茹道:“数月前。”当下,便把十思君李府行刺,受伤认亲之事细细描述。  慕容雪叹道:“如今,君儿也不知道平安否。”  李玉茹颤声问道:“夫人,十思君哥哥可是您之亲生?”  慕容雪道:“这个当然,十月怀胎,心肉分离。”  李玉茹道:“冒昧询之,君哥哥生父尊姓大名?”  慕容雪道:“姓展字鹏飞,姑娘竟何有此一问?”  李玉茹闻听,按耐不住道:“夫人,十思君哥哥生亲不是吾父李四么?”  慕容雪摇头道:“非也,当时为防李四加害,无奈暗乞郎中做了个两全之策,哄骗过去,这才保住吾母子性命。”  李玉茹再也无法忍耐,大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慕容雪疑道:“好在何处?”  李玉茹蓦地脸颊脖颈通红,声如蚊虫道:“吾便可与君哥哥......”  慕容雪听不清楚,支耳道:“汝说甚么?”  李玉茹道:“无有甚么,无有甚么,吾再给夫人盛些膳食。”说完,烟视媚行,低头捧盏迈出门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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