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是大晔赫赫有名的将军,姓沈名清,四个儿子除了幺子年纪尚小没什么建树,其他在军中也各有声名。想做他徒弟的人的确很多,再加上舅母跟靖旸长公主有些亲故,请这道旨应是不难的。
父亲和舅舅去向皇帝禀明此事,舅舅便顺着爱妻和长姐的意思提了这个请求。皇帝哈哈一笑,下令重罚谯城守官,对这请求欣然允了。
几日后京都便挂满了寻南烛的布告,人都称奇,却不敢贸领。谁知布告贴出未满三日,太常卿赵氏便提着他家小女儿的耳朵到我家中来了。
我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瞧,那张脸还是那张脸,那眉眼也还是那眉眼,却不是劲装高髻,而是一身天青色织锦软烟罗裙,梳了个百花分肖髻。
太常卿大人盯着她把杀匪救人事件原原本本讲了一遍,还说清了冒充男儿身并非有意为之,不过顺水推舟,觉着以后大概不会再见了,没成想会闹出这么大动静。
父亲倒是一直笑,母亲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虽说他女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太常卿却依旧躬身连声赔罪,口中说着“小女年幼无知,行事狂妄”之类的话。
随后他又提着烛姐姐的耳朵去我舅舅府中了,临走前她朝我吐了个舌头,面上毫无畏惧之色。
后来听说皇帝也知晓了此事,笑吟吟地问舅舅:“那沈爱卿收徒弟的话还作不作数?”
“南烛小郎君”终是成了舅舅的徒弟。与她熟识之后,我才知道她名为赵翦,是太常卿赵澜郴的小女儿,幼时一直住在衡州,近来祖父母离世,刚被父亲接回京都。那少年阿银原是她祖父收养的孤儿,他们一去,烛姐姐便把他当作阿弟一同带回京都来了。
无奈太常卿返程途中接到个紧急朝务,便匆匆往西北赶了,撂下一块府令给随行的管家,以备不时之需。哪知遇上我和娘亲舅母这摊事儿,她便利利索索从管家那儿偷得府令,自己用了起来。
“嗨哟得亏阿银眼尖,不然我哪能瞧见倒在那儿的船家?”
“嗨哟那火可不好点了,幸亏有人找了火油来!”
“嗨哟我爹一回来赵管家就跑去告状啦,给我爹气得!”
“那‘南烛’的名字,是翦姐姐你随便编的吗?”
“不是,那是我小名,我娘起的!别叫我翦姐姐啦,难听!叫我阿烛吧!”
“好,烛姐姐喜欢南烛吗?就是,就是一种树,能入药的……”
“我知道,还能做乌饭!我祖母做过……可惜她,以后就不能给我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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