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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毕业与职场

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校园里几乎没有人了。两旁孤独的夜灯,发出晕黄的光。又是一个毕业季,大部分学生已经离开学校,进入社会。偌大的院区冷冷清清,让人心里发慌。  梅子墨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地坐在窗前。望着窗台上的一盆君子兰,手里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这个姿势已经维持将近两个小时,可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累,他已经心痛到麻木了。  下午的那趟车已经开走了,带走了他心爱的女孩,也带走了他对于爱情的全部幻想和希望。他不怪她太现实,更不怨父母给不了他优越的生活,他只恨自己无能为力。  宿舍里的其他同学都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地脏乱和满室的凄清。  “斑驳的记忆,默默的潮湿的在心里扩散,指缝间,你的柔情悄然滴落,忧伤在情感的海洋渐渐搁浅……”铃声响起,在安静的宿舍里显得格外刺耳。  梅子墨终于有了一点动静,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着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一闪一闪。这首她最爱的《霖江南》此时响起就像一个莫大的嘲讽。梅子墨抓起桌子上的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手机瞬间四分五裂,世界又一次安静下来。  天亮了,太阳跳出地平线。梅子墨一夜未眠,他用冷水抹了一把脸,拉着行李箱毫无留恋地下了楼,走出学校。他把自己青涩的年华和纯真的爱情埋葬,锁在心底最深处,不再触碰,不再想起。  售票大厅里挤满了人,梅子墨随着人群缓缓向前移动。他还没有想好要去哪儿,现在的他有点万念俱灰。  “请问你要去哪里?”售票员的话将梅子墨的思绪拉了回来。  “嗯……最早开的是哪班车?”梅子墨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上帝。  “最早的一班车8:07,开往杭州。”售票员查询之后说到。  “好的,给我一张票。”梅子墨掏钱,取票,走进候车大厅,坐下。  环顾四周,梅子墨看着和他一样在等车的人们。有的人高兴,有的人失落,有的人漠然。不同的心情,不同的经历,不同的故事。他又想起了苏宛如,无法控制地想。突然,一阵揪心的疼痛席卷全身,差点儿让他晕过去。梅子墨紧紧抓住座椅扶手,张大嘴呼吸,慢慢地平静下来。  大厅里闷热的气息和嘈杂的人声令他无所适从。列车终于在他的祈盼中到了,梅子墨迅速找到自己的座位,戴上耳机,闭上眼睛,把所有人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列车呼啸而去,到了杭州。  梅子墨先找了一家店,买了一部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妈,是我。”  “儿子,你怎么才打电话回来啊。打你电话一直关机,我和你爸快急死了,差点报警。”梅妈妈在电话那头说,有着急,也有如释重负的轻松。  “手机丢了。”梅子墨淡淡地解释。  “对了,怎么是杭州的号码,你在杭州吗?”梅妈妈问到。  “嗯,先来这儿看看。”梅子墨心里烦闷,不想说太多的话。  “那也好,是和小如一起吗?”对于梅子墨的决定,梅妈妈一向不太干涉,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骤然又听到这个名字,梅子墨的心像被狠狠蜇了一下。没等老妈说完,梅子墨就打断了:“妈,先不说了,我挂了。”然后“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梅妈妈想要叮嘱的话如鲠在喉,叹息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  拉着行李箱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梅子墨不知该往哪里去,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归宿。那么他的归宿呢?  路旁饭店的冉冉香气勾起了他的食欲,梅子墨这才想起,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他抬头看了看,走入最近的面馆,习惯性地喊:“老板,两碗刀削面。”喊完之后,才想起如今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又无奈地笑笑,喊道:“一碗拉面。”狼吞虎咽的吃完,才感觉麻木的身体有了一丝温度。  之后,走出饭店,找了一家中介,租好房子。房子位置有点偏,也很小,大概十几平。里面除了张木板床和一张桌子之外,其它什么都没有。交了中介费、租金之后,又用口袋里所剩无几钱买了一打啤酒。  打开房门,梅子墨随手把行李扔到地上。然后,拿起一听啤酒,一口气喝完。他现在只想大醉一场,睡一觉,忘记一切。  “滴,滴,滴……”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梅子墨掏出手机,瞄了一眼,陌生号码,杭州的。他没有理会,继续喝酒。  铃声停了,不过三秒钟,又重新响起来。梅子墨想,肯定又是什么保险、推销之类的骚扰电话。他决定接起来狠狠地臭骂一顿,借此发泄心中的怨气。谁让他撞在枪口上呢,只能怪他自己倒霉了:“喂……”刚要破口大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子墨,是我。”上官海用略带磁性的声音说。  “海哥?!”梅子墨吃惊道。  “是啊,打电话一直关机,问了你老妈才知道你在杭州,号码换了。”上官海说到。  “下午刚到,有事么海哥?”梅子墨说。  “明天出来坐坐,为你接风洗尘。”上官海说。  第二天,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公车,梅子墨才到了约定的地点。没办法,他租住的地方太偏僻了。  远远地就看到上官海西装革履,翘着二郎腿,悠然地靠在椅背上,一口一口地喝着咖啡。两年的社会历练,让上官海褪去了曾经的青涩,变得稳重干练。  上官海见他过来,起身冲梅子墨笑了笑:“来,坐下再说。”然后,用两个手指把另一杯咖啡向他面前推了推。  看着两年前已经毕业的上官海,梅子墨有点恍惚。暗想:自己两年后是不是也会成这样,没了棱角,变的圆滑成熟。他突然有点怀念以前,那个性格直爽、肆无忌惮的海哥。  “来杭州了怎么也不联系我?有没有当我是哥哥。”上官海似是有点责备。  “这不是昨天刚到嘛,准备安顿好了就找你。”梅子墨讪讪一笑。  “怎么突然想来杭州了?”上官海感到奇怪,记得那时候梅子墨告诉他,毕业后,要和苏宛如一起去她的山东老家。  “都说人间天堂嘛,就来看看。”梅子墨说,神情间有些落寞,有些忧伤。  上官海觉得梅子墨的话有些敷衍,他猜想:可能两个人吵架了,甚至分手了。不都说毕业季就是分手季嘛,这也正常。毕竟那么青涩的校园爱情怎么敌得过残酷的现实。  他没有继续追问梅子墨来杭州的原因,说:“那你有什么打算?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梅子墨说:“先安顿下来,找个工作再看。”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上官海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说道。  梅子墨微微一笑:“放心,不会和你客气的。”  晚上,上官海带着梅子墨到了一家酒吧放松。昏暗的大厅霓虹闪烁,嘈杂的音乐缭绕起伏。梅子墨无声的喝着酒,上官海坐旁边,想安慰但又不知怎么开口。  “斑驳的记忆,默默的潮湿的在心里扩散,指缝间,你的柔情悄然滴落,忧伤在情感的海洋渐渐搁浅……”耳边传来熟悉的乐声,像一把利刃狠狠插在他的心口,鲜血直流。  这两天,梅子墨一直避免自己想起苏宛如,那个他爱了四年,但又狠心离他而去的女孩。每当想到苏宛如依偎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不再属于他,就觉得痛不欲生。  “为什么?”梅子墨喃喃自语,一滴泪水从眼角滴落杯子,荡起一圈涟漪,而后融入酒里,消失无踪。  上官海轻轻拍了拍梅子墨的肩膀,仿佛在传递无声的力量,想要将他从痛苦中解救出来。    二  “南宫月,你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这样的企划案你也好意思拿来给我看,真是浪费时间。学了这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有,简直无药可救。回去重做。”企划主管杜生把手中的文件夹摔到南宫月的面前。  南宫月眼眶发红,她眨眨眼睛,将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硬生生逼回去。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夹,垂头丧气地走出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办公区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生怕闹出了动静,做错了事情挨主管的批评。  冷如烟环顾四周,从隔壁座位上探过头,小声地问:“杜主管又骂你了?”  南宫月低着头,没有回答。  “我看他是更年期到了,逮谁骂谁。”冷如烟撇撇嘴。  “是我自己做得不好。”南宫月低落地说。  “你哪里做得不好了,你看我们办公室谁没有被他骂过。再说了,什么东西都是慢慢学的。没准,他在我们这么大的时候,还不如我们呢。好啦,小月月,别难过啦,下班了,姐带你去happy。”冷如烟安慰道。  “我才不要,每次都是去酒吧,没劲。”南宫月拒绝。她又不喝酒,每次去都是干坐着看冷如烟喝酒,实在无趣。  “去啦去啦,我保证今天晚上会很精彩。”冷如烟摇着南宫月的手臂,催促她赶紧收拾东西。  “你的话没有可信度,我才不相信。”南宫月说到。  “小月月,你这样说话会没有朋友的。”冷如烟不满地说。  “不要再叫我小月月。”南宫月无奈地说。  “如果你不跟我去,我就一直叫,小月月,小月月……”声音越来越大,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注视。  南宫月只好妥协:“好吧好吧,真是怕了你了,但是要早点回家,我还要修改企划案呢!”  冷如烟欢呼:“小月月你最好啦!”  “喂,你还叫。”南宫月作势去打冷如烟,两个人嬉闹着,走进一家酒吧。  两个人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叫来服务员点了酒。  其实南宫月不明白为什么冷如烟喜欢来酒吧。想喝酒,楼下便利店就有的卖,想听音乐,下载一个软件就好啦!冷如烟说这是情调,她不懂什么是情调,她只知道这里的一瓶酒价格是外面的好几倍,她只知道来这里一次要花掉她三分之一的工资。她觉得不值,可是冷如烟觉得值,并且乐此不疲。  冷如烟是杭州本地人,家里条件不错,父亲从政,母亲从商。她是独生女,掌上明珠,从小被娇养着长大。父母尽一切可能满足她的所有要求,她也从来不为钱财发愁。  但还好,冷如烟没有养成娇蛮跋扈,唯我独尊的性情。相反,她心地善良,平易近人。两个人从大学时候起就形影不离,毕业后进了同一家公司上班。  南宫月默默数着面前碟子里的开心果,一边在心里想着企划案要怎么修改。  这时,冷如烟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对她说:“认真听。”  南宫月这才注意到,原本嘈杂的酒吧渐渐安静下来了,只听一个歌手站在台上深情地唱:“斑驳的记忆,默默的潮湿的在心里扩散,指缝间,你的柔情悄然滴落,忧伤在情感的海洋渐渐搁浅……”  听着音乐,南宫月想起了大二那年,青涩的自己和他,还有那段随风远去的爱情。多久没有想起他了,还以为自己已经释然了,结果还是会觉得痛。那一段明媚而忧伤的爱情,成了一道抹不去的伤痕,刻在她的心口。有时想起,隐隐作痛。  “这是什么歌啊?还挺好听的呢!”南宫月小声地问。  冷如烟回答:“这首歌叫做霖江南,词是一个著名诗人创作的。”  “歌词写得真好,唱得也很好。”南宫月说。  “怎么样?不错吧,我就说了晚上会很精彩,你还不信。”冷如烟一副嘚瑟的模样。  南宫月没有理会冷如烟,陷入了回忆。那年盛夏阳光太强烈,灼伤了眼睛,也灼伤了心。那个叫左岸的男孩子不经意间闯进她的生活,在她素白的年华里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然后匆匆而去。她甚至有点记不清他的样子了,只记得那时候的天很蓝,云很白,他的笑容很灿烂,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可是,也就在那年深秋,金色的叶子飘飘零零,梧桐树叶铺满甬道,他对她说,他要出国留学了。他的话随着秋天的风四散在角落,他们的爱情也无疾而终了。  记得是哪位作家说过:年轻的爱情,如盛夏的果实,苦涩而无望。南宫月慢慢咀嚼这颗苦涩的果实,吞咽下去,流过的眼泪只有自己知道。  回到家,南宫月泡了杯茶,打开台灯和电脑,准备挑灯夜战。隔壁房间没有了声音,冷如烟应该已经钻进被窝呼呼大睡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就是这么大。有的人是亿万富翁,一掷千金,有的人却一贫如洗,为了每日的生计奔波。  南宫月忙收敛了自己的思绪,专注投入到策划案中。  时钟敲了两下,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南宫月伸伸懒腰,揉揉眼睛,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茶香袅袅,让她混沌的精神有了一点清醒。继续敲击键盘,南宫月仔细斟酌着每一个字句,直到凌晨三点半,才完成了修改,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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