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扭头看看他,算是默认,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也走吧,留在这儿做什么呢?”李子安劝道,虽不怎么清楚江河的家境,但从他的遭遇来看,不如没有。
江河苦笑两下,摇摇头,“走还不容易。”
那就是不选择容易的。
李子安起身迈开脚,后又转回身,把背上的琴卸下来,“送你了。”
只见江河极不情愿伸过手接下。
李子安就笑了。
他忽然就想到那个丫头,为了要这把琴,追了他几条街,也没给。
他望着江河,想说句帮我照顾她,又看到他的境况,尚且连自己都照顾不周呢。摇头算罢。
弯腰捡起一根树杈,住着往林子那边走去,依旧拉着长调唱道: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下子,什么也没有了,真成一个要饭的了。
江河望着他的背影,久久地出神,有那么一刻他有点儿羡慕这个老头儿,好像世间万物,没有他放不下的。
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他低头抚摸那把古琴,随便弾两下,他并不擅长这个,也知道那是他唯一的宝贝,不过萍水相逢,凑在一个破庙里挤过几天草床,怎么舍得给他呢。
他们的交情,还不如那只呆兔子呢。
也不知道给她留了什么,想到这里江河起身便往东头庙里跑去。
呵,可真够干净的。
什么也没带,什么也没留。
他倚在水舟摇曾倚过的门框上,静静望着这一切,心里忽然冒出一句:那家伙看了,又得哭了。
猛的低头看到胳膊下夹着的古琴,便往那矮脚桌上一放。
原来,是给她的。
夜晚林间,疏影横斜。
一个姑娘踮脚、提裙,飞快的奔驰在周水村的暮色里。
她吃过晚饭,又被香梅看着认真做完作业,才有机会跑出来送饭。
这只胆小的兔子只顾垂头奔跑,凭着熟路,一口气从村外小径到了庙口。
深深吁出一口气,踢腿进了门,“老头儿,饿坏了吧。”
蜡烛燃着,桌上放一把琴,不见人影。
“老头儿?”她又将头探出门外,“去哪儿了。”
干脆坐下来等,百无聊赖挑逗着蜡烛苗,左等右等就是不回来,她怕被香梅骂,只吆喝一声,“饭凉了我可不管了。”
又匆匆跑回家去。
次日一大早,也顾不得刷牙洗脸,披散着头发又跑了来。
饭未动,琴还在。她这才发现,这屋里比往常要干净些,草床也被整齐码了起来。
一晚上没回来?
嘴一撇,便要哭,后一想这老头儿偶尔也会行踪不定,过两天就回来了。
你看,琴都没背走,那可是他的命根子。
这么安慰着自己,又上学去。
傍晚放学,直接骑车来庙里,在路上一番胡思乱想,别是年纪大了,身体出什么意外,她盘算着再不回来,就得让大人们去找找。
庙里黑着,她的心便沉下来。依旧怀着希望,“老头儿,我知道你在逗我,赶紧出来。”
摸着黑点上蜡烛。
饭不见了,琴依然在,桌子上多了一张纸。
“我走了,勿念。琴,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