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七月,整个青山镇又笼罩在火烧云里。
傍晚这会儿田野路边连人影都见不到,金钟昨天才忙完了自己的兼职赶回家,老娘一个人在家秋收他实在不放心,就连夜赶火车回来了,到今天下午才下的火车。
他家就住在镇上,可也离县城有好一段路,前些年本来是修好了水泥路的,那会儿可热闹了好一阵,大卡车天天拉满了砂石往城里送,可这才没两年,来来往往的车没了,村儿里的领导们都搬到县里城里去了,路也不成样子了。
他拉着行李箱在高低起伏的马路上走着,行李箱的轱辘腿儿都掉了一个,“妈的,等老子有钱了也让老妈住到城里去,这破路连个摩托车都不愿意走。”
金钟骂骂咧咧…
突然一声炸雷当头一响,吓了他一跳,连忙抬头一看,刚才明明还是醉红的晚霞,怎么突然就变天了,再一声轰隆隆的闷响,一道闪电刺啦一下就朝他劈来。
……
“儿子,吃饭了,别磨磨蹭蹭的,等下还要去县医院一趟。”屋里传来老娘的催促声。
“医院我就不去了,我这好不容易放假回家待几天,您这天天让我往医院跑算是怎么回事啊!”金钟有些烦躁的抱怨起来。
“你这倒霉孩子,这不是昨天医生让你去的,你跟俺吼什么?让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抱怨,快点,吃饭。”
“就县医院那破水平也就您相信,我这好好的老往医院瞎跑什么?”
“就你这身体还好?这才出去半年就瘦成骨头架子了,不听老子的,你就别给俺回来呀,看的俺糟心。”老娘的声音霸气的很
金钟这才艰难的把眼睛从前面的兔子身上移开,又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连忙回话,“瞧您说的,这学校不是放假了吗,我都半年没回来了,可不得钻心的想您啊!我老舍不得您了,眼巴巴的回来,您还不让我在家挨着您,老妈,我是您亲生的不?”
“你少给老子灌迷魂汤,不稀罕,不是俺亲生的,早把你冲茅坑你陪你爸去了,赶紧的,吃屎你都赶不上热乎的。”
金钟又艰难的扭头看了看前面围栏里的兔子,又咽了咽口水。
就听老娘推门走了出来,“让你吃个饭就这么难吗?磨蹭什么呢?你这都盯着兔子看了一个钟头了,想吃肉啦?想吃晚上给你做兔头…”
看着儿子狂咽口水,老娘循着金钟的眼睛往围栏里瞧了一下——只见两只兔子吃完白菜,在那儿拉了一粒粒的兔子屎,然后转个圈,低头又把刚拉出来的屎给吃了回去,接着又拉,又吃,两只兔子在那儿转着,好不快活。
老娘脸都黑了,“吃屎你都能看一个钟头,你敢再给俺无聊点吗?还看?你咽什么口水?怎么滴?想吃啊!”伸手就往金钟后脑勺呼去。
“别动手啊?不是要吃饭吗?吃,这就吃!”急忙溜进屋里。
老娘这才息火,转头看了看围栏里转圈的兔子,自言自语的嘀咕,“这是遗传了,我说这孩子怎么这么瘦?”
吃饭的时候,金钟接连试了几个菜,有些奇怪的问,“妈,这菜感觉没啥味儿啊!你放盐了么?”
“怎么没放,都有点咸了。”老娘连忙尝了一下。
金钟赶紧又尝了一下,“刚才没细品,有味儿的,还别说,半年没吃您做的饭,都有点陌生了,还是那个味儿,香。”
有滋有味儿的吃了顿没味儿的饭,金钟想了想听话的跟老娘去医院。
“昨天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味觉失调了?难道是因为…”
……
“金妮儿,你说我儿子这会不会是那什么异食病…癖啊,对,异食癖,我男人以前也有异食癖,这病会遗传吗?”在医院里,老娘趁着金钟去做检查,悄悄问医生。
“咦,这事儿你应该早告诉我的呀,还真有可能,金钟的血液微量元素含量确实偏低很多,等下再做个尿检,如果真像您说的是你丈夫遗传给金钟的病的话,那就是基因上的缺陷了,那得尽快带他到大医院去,咱们县医院没法治的。”医生好心提醒。
这话让老娘一时间有些恍神,她想起自己男人还在的时候的种种,吃土、吃煤,还专门找碎铁渣子来吃,医院看了许多家…最后淹死在茅坑里。
金钟老娘不知觉的眼睛就有些红了,“金妮儿,你跟姨说句实话,如果真是遗传病,能治好吗?你叔就是因为这病想不开才…这要事会遗传,那金钟以后还怎么娶媳妇?人家一听遗传病还不都吓跑了…”
“姨你别着急啊!这不是还在检查嘛,再说,诱发异食癖的原因很多的,精神障碍类型的、身体病变诱导的…哎呀…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现在医学多发达啊,说不定能给断根了也说不准呢,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