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琉璃是杨韵给这处新生之地取的名字,传说药师琉璃光佛手持药钵,便能医治一切众生之病源。与这位佛祖不同的是,他们既能医人也能害人,善恶只在一念间。她不想害人,对医人也没多大兴趣,她想做的是要回曾经失去的一切。 她和鸣雀分开十几年,忍辱负重十几年,如今,这扬眉吐气的一天终于来了。 她没有再像过去那样用黑色隐藏自己,相反的,她穿了一身红艳至极的衣裳,玉簪裹发,胭脂点唇。她的好心情明眼可见,就连眉目间的阴郁都散开不少。 今日的净琉璃热闹无比,平时空旷的大堂内摆上桌椅,四周已坐齐了人。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都来了。她吩咐弟子们不要刻意去检查他们的请柬,对于这极为特殊的一天来说,她欢迎每一位来宾。 杨韵轻挪莲步,从二楼款款走下,含笑的目光转过全场,最后落在如镀黄金的门外。外面,日头已偏西,净琉璃年轻的弟子们正履行他们的职责,一丝不苟地守在门口。她曾跟他们说过,若是有人不乖想提前离场,一定要再将他们“请”回来,无论用什么方法。 “今天六月十八,是个良辰吉日,妾身在此敬诸位一杯,多谢诸位赏脸一聚。”她领头,先将杯中美酒饮尽,倾斜杯底示众,以表真心。 她既已起了头,下面坐着的众人也不好眼巴巴地看着,纷纷举起杯子送到嘴边,只是这其中也不知有多少人是真喝的。 杨韵似乎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她看了一圈,颇为满意地笑道:“药王岛出事这么久,原来还有如此多的江湖朋友挂念着,妾身不胜感激。“ “杨夫人哪里的话,当年药王岛遭此大难,我们也没来得及帮上什么。如今您母子团圆,重建了”药王岛“,我们自然要赶来祝贺一番的。” 她微笑着看着那名坐在前排、面容陌生的中年男子,慢悠悠回道:“这位大侠有心了,只是我们孤儿寡母实在能力有限,重建”药王岛“谈不上。当年我夫君临死之际,将孩子托付于我,他虽然没说,但我如何不知他最放不下的还是药王岛和经书。” 杨韵从楼梯上一步一步走下来,飘逸的裙摆下却藏了一对寡淡至极的绣鞋。她如蛇似的活络目光扫过众人的脸,嘴角的笑容渐渐淡去,“我们母子是团聚了,可还有两件大事尚未解决。” “哦,不知是何大事?杨夫人不妨说出来,我们也能略尽绵力,为您分忧。”讲话的依旧是最先开口的男子,有了他的带动,在场不少人纷纷出声附和。 她视之一笑,不过却是冷笑,她这模样倒是把众人弄懵了。她无目的地走着,绕着大堂里放置的香炉转了一圈。炉里正升着烟,从洞眼里钻出来,活像个一线天。 “这两件事想必在座的各位都知晓,第一件便是当年药王岛丢失的经书,我们母子无能,到现在也没能找回来。” 听她所言,有人不禁提出建议:“杨夫人何不发个悬赏,这样线索或许能多一些。” 杨韵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直接来到了第二件事情上,“夫君去时眼睛闭不上,这十几年来我总会梦见他。他在梦里什么也不说,但我知道他想说的话一定有很多,那些害死他的人,他一直在等他们下去!”她猛然抬眸,目光变得森冷,和熙的笑容不复存在。 她前后变得太快,整个大堂的温度陡然下降,已经有人开始坐不住了。 “杨夫人这是何意,难道你已经找到了仇家?” “今日我请大家来,也是想让大家做个见证。”杨韵走回楼梯旁,把玩起刚刚喝完的酒杯,手上微一运力,竟将它震个粉碎,“这酒滋味如何?我品着不错,就是不知你们有没有觉出什么味道来。“ 不过片刻,中年男子便有些搞不懂她的想法了。他同邻座的人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尴尬地开口问道:“杨夫人有话不如明说,总比吊着大家伙儿好啊。” 她望着他手边的酒杯,轻笑一声,“你的酒里被我下了点药。” 轻轻一句话,惹得中年男子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色紧绷,椅子腿被他推远发出一阵刺耳的走地声,他似是不信,强压下慌乱,“杨夫人莫要开玩笑了,在下可不认为这样的话很好笑。您若是还要坚持下去,那就恕在下暂不奉陪了。“ “大侠不必生气,等事情解决,我自然会给你解药。再说了,这里不止你一人喝了这酒,我再大胆,也不敢拿大家的性命冒险。“ “如此随意对待他人的性命便是你们药王岛的作风吗?你们有事自己解决就是,偏偏拉上我们作甚?!”已经有直脾气的人忍不住,将酒杯丢在桌上,准备愤然离开,“多亏我多了一个心眼,这里头的酒一滴未沾,你的那些所作所为可威胁不到我!” 杨韵冷冷地瞟了那个正欲离开的人一眼,“是吗,你以为我会想不到这些?你虽然没喝酒,却一定闻到了。” 众人脸色剧变,变得比刚才更难看,他们纷纷站了起来,乱作一团,手掌紧紧捂住口鼻看向大堂里燃着的香炉。有人想趁机跑出去,可后面的大门早已关紧,切断了他们逃跑的路。 对于他们惊慌失措、横眉怒目的模样杨韵很是满意。她的目光在混乱的人群中仔细审视着,略带了点迫切开口:“凤兴言,我知道你今日一定来了。怎么,缩头乌龟当久了,连头都不敢露了吗?” 凤兴言?他竟然也来了?!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混乱的气氛变得更加混乱了。他们的视线在四下寻找着,想找出能够快速解决这糟糕场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