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溪说到做到,果然将她带去了龟兹,在前来挑选合适的女侍的那些人当中,给她找了一个眉须皆白的老头子。看着她被人带走,他心中顿时解了气,就算是她临走前投过来的恳求的眼神,也没让他心软多少。 自作自受,他这样想着。 在忙完了头两天之后,越溪终于有空分出心思来查一查那个女子的事情了。他叫来了负责看管那些人的中年男子,他不打算先开口问话,慢慢把玩着刚从市场里淘出来的小玩意。 这名中年男子叫吴有才,跟着他也有两年了,这些不好说出口的事情都是由他去负责的。他似乎是料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不急不缓地行了个礼。 说吧。越溪看了他一眼,拿眼神示意他。 他惯会装死,更怕担上责任,见状只是不解地看着他。 越溪轻飘飘地笑了一声,眸子里没什么温度,“现在不说,你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说了。” 吴有才按下内心的慌乱,冲着他干笑道:“我也不太清楚呀……” “不太清楚什么?平时那些人不都是由你来负责的吗?现在出了事情来跟我装傻充愣,你真以为我好糊弄?” 他一连甩了三个问句出来,直将吴有才逼得冒汗。他素来知道他的脾气,但此次不同往回,他若真的说出来,他怕是要丢饭碗的。 越溪见他一时之间没有搭上话,似乎在考虑怎么接腔。他将手里的小玩意不轻不重地磕在桌子上,无情无绪地说道:“你既然是在替我做事,就不能骗我,但是如今你已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恕我无法再留你了。” 吴有才听完惊慌地看着他,条件反射地跪了下去,油腻的脑门上冒出无数密汗。他满脸懊悔,“越公子,小的错了,小的一时财迷心窍,被那些人哄骗得失了智!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这一回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越溪没有看他,也知道他现在一定很可怜,可是说出的话怎么能收回呢?多没面子啊,他这样想到。他不再理会吴有才的认罪告饶,径直喊了人进来把他带出去了。 客房里一下子清静下来,他吐出一口浊气,走到窗户边极目远眺。初入龟兹时,对一切都还算新鲜,但看得久了,便觉腻的慌。他抬手摸了摸脸颊,干燥得都能搓出一层皮屑来。 这厢刚感慨完,外边就有人来敲门了。他应了一声,那人便推门而入,是常年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小甲,平时话不多,但人挺机灵。他此时一副火急火燎的神情,像是遇到很麻烦的事情。 “公子,您还记得前天那个色眯眯的老头吗?” 越溪回忆了一下,“他怎么了?”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挑,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小甲疑惑地看了看他,继续说道:“他这会子正在驿馆大堂找您呢,说您卖给他的女奴野蛮泼辣,刺伤了他之后逃跑了。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他“嗯”了一声,问:“他都伤哪儿了?” 小甲觉得他的重点似乎不太对,可他又不好说什么,便老实回道:“左眼青紫了好大一块,右腿绑得都快走不动路,那女子若是下手再狠一点儿,怕是连命都没了。” 她可真会给他找事儿。越溪不禁后悔在她临走之前还她小刀了,以为她能念着这份救命之恩,没成想擦屁股收拾烂摊子的还是他。 越溪认命地站了起来,心底倒是没有再想过还会见到她。 叶飒飒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出了龟兹。她从那个出门就想吃她豆腐的老头身边逃脱之后,顺便抢了一点他的钱。路上,能够用钱解决的她都用了,实在解决不了的,她便想了其他方法混过去。直到离开龟兹的国境半天,她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可思议。换作以前,她无法想象独身一人在外面漂泊是什么感觉,爹娘就是她的天地,可以为她撑起一片避风林。 现在,她已经失去了这片避风林。 叶飒飒走在一条宽阔的黄土大道上,眼底茫然,不知道这样的路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这里的气候无比干燥,阳光火热,丝毫没有秋季的凉爽。一路过来,少有林木,甚至连行人都没有几个,她感觉自己还未回到中原,就会被熬死的。 正极度悲观之际,她忽然敏锐地听到身后传来了马蹄声,一股莫名的心慌笼罩住她。 跑,离大道越远越好! 她的身体比她的想法还要快,纵使她已经身心疲惫,也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怪她大意,竟然没有想到那个老头子会派人追出龟兹,或许在外面比在里面抓她更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