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 “啊然,你对她……”付却尘看着尉迟然,没把话说白,尉迟然是面无表情,与平常清心寡欲的模样无异,“我明白。” 付却尘收回目光,默默道:“你明白便好,她身份特殊,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尉迟然垂目不语,一旁的卓惊鸿倒是开了口:“小然,你们先回去,我要去个地方!” 尉迟然点头,获得首肯的卓惊鸿叫停了马车,下了马车后悠闲的在街上逛着,付却尘是疑惑道:“奇怪了,这小子最近怎么老往外跑?” “估计是找他的皓月了。” “啧,莫不是前阵子关的太久,这小子一得了自由便像是脱了缰的马,怎么开心怎么来,这随便玩玩还好,可莫要坏了事!”付却尘思索了一下,又道 “啊然,你先回去,我还是跟去看着他!” 尉迟然闭目,点点头。 下了马车,付却尘在人群中寻找着卓惊鸿的身影,发现他在进了个玉器店铺,没一会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出来,不留痕迹的远远跟着,见卓惊鸿春风得意的样子,不禁是挑了挑眉,有不屑,也有不满:“好小子,还知道买礼物哄姑娘!” 莫若一炷香后,卓惊鸿果不其然的停在了揽月阁前,还没到开业的时候,揽月阁前十分安静,卓惊鸿一转身,便拐进了一个小巷子。 还未到揽月阁后门,一个娇嗲妩媚的声音便若隐若现的传来:“张公子,你怎么这么晚,想死人家了~” 卓惊鸿停住了脚步,有些意外的皱起眉头,便闻一道陌生男声随之应和:“别生气嘛~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那娇嗲的女声再次响起:“这簪子可真好看~” “这可是我给你精挑细选的,我的小心肝,我家里的母老虎看得紧,好不容易才出来的,来先给我亲一个~” “讨厌啦~ ~” “……” 娇声连连,随后是关门的声音,看着那两道身影入了院,卓惊鸿一拳重重的打在了墙上,手中原本握紧的东西也被他扔了出去。 “叮铃~”一只通透的玉镯随即落地,发出撞击地面的声响,瞬间四分五裂,卓惊鸿转身离开,没走几步,便在一个岔路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哟,我还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怎么快就出来了!” 只见付却尘缓缓从一个转角处出来,看着吃了瘪的卓惊鸿,脸上是如沐春风,心中暗暗叫好。 卓惊鸿深沉的眼眸一紧,脸色逐渐转黑,“你跟踪我!” “看来你的皓月姑娘是有别的客人啊~”付却尘答非所问,还特意别头看了看卓惊鸿身后。 “关你什么事!”卓惊鸿越过付却尘出了巷子,付却尘则在身后默默地跟着,没一会,便见卓惊鸿进了一家临河的酒肆,在店里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卓惊鸿便对那闲下的小二喊道:“最好的酒,给我来两坛!” 店小二瞧着好生意来了,便也热情了起来,对着两人高喊道“好勒,客官稍等,好酒马上就到~” 那付却尘于卓惊鸿对面坐下,看着他一脸不爽的样子,倒也不介意再添些油醋:“啧啧啧,借酒消愁?至于吗?” 卓惊鸿一拍桌,紧绷着一张俊朗的脸,瞬间是凶神恶煞起来,冷冷道:“有意见你可以出去!” 那上酒的店小二瞧着这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倒也心大,笑脸盈盈的把两坛酒放下,这场面他可见过多了,男人间的矛盾,就没有是一坛酒解决不了的,“客官,您的酒,您可还需要些什么?” 付却尘挥挥手,丢给那店小二一锭不小的银子,那小二得了好处,自是识趣的退下。 而那卓惊鸿拿起酒坛子,开了封就是一顿猛罐,烈酒灼喉,他却像是喝水一般。 “你就这么喜欢她?”付却尘看着有些微醉的卓惊鸿,语气里,似带有一丝的醋意,让人遐想连篇。 “她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是说入幕之宾只有我一人吗?”卓惊鸿像是喃喃自语,说完又开始大口大口的用酒灌着自己。 与这皓月相识,不过当初的一场英雄救美,她说:“小女子家中攀扶权贵,竟要她二八年少嫁与暮年富商,便是不从父母之命,逃出了家,成为揽月阁中,抱琴雅伎,如今得以公子相救,当是以身相许…” 或是每个懵懂少年,都有过一个英雄救得美人的梦,又或者是出于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同是天涯沦落人,他对将军府是逃不得,可她逃出来了,这无形中,似是给了他一种安慰,更是他心中渴望的倒影。 他不似他大哥那般年少有为,更做不到尉迟然那般清心寡欲,就是连那个整日只会看书的呆子都极不上半分。 文不行,武也不出众,可他却是最真实的,他觉得,或许这皓月就是这上天给予的一种特别,能有这样一位红颜知己,或许也不错。 可这到头来,终不过是晴光下一场让人炫目的泡影,一个披着温柔外表的丑陋谎言。更可笑的是,他竟然相信了。 他于似醉非醉下,喃喃低语道:“为什么?” 看着他失意,阵阵心疼不知不觉的涌上心头,付却尘很想给卓惊鸿来上几巴掌,好把他打醒,或是给造一座大笼子,把他永远关在自己身边。 看着他颓靡不振,付却尘终是忍不住了:“你跟她才认识几天啊?我该说你太过天真还是太过白痴?” 卓惊鸿放下那已经空了的酒坛坛,抓起另一坛,便是开封:“那你就当我是白痴吧,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不成器…” “够了!”付却尘一把抢过卓惊鸿手中的酒。 卓惊鸿便是醉醺醺的向付却尘如同孩子般嚷嚷道:“还给我~” “不给。”付却尘直接把酒坛子沿窗扔了出去,便闻一声落水的闷响。 “为……什么…….”卓惊鸿抢不到酒,干脆枕着手趴在桌上,一阵喃喃自语。 终是于心不忍,付却尘伸出手,轻触他微醺的脸庞,一阵灼热从指尖传来,那微白的肌肤中带着淡淡红晕,虽是男子却是比女子更有诱惑。 他缓缓道:“至少,我…和啊然没有觉得你不好……” 这话,卓惊鸿似乎是听了进去,但好像并不相信,又是迷糊的问了一遍:“真的吗…” 付却尘一声浅笑,是如柔柔月光,沁人心扉:“自然是真的,你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胡说,你明明就老是骗我…”卓惊鸿说下这句话,便再也没了声,倒在桌上呼呼大睡。 心中暗暗一叹,付却尘终是收回了手,叫那小二又上了一坛酒,猛地喝下去半坛,灌的自己胃里直烧,可偏偏思绪却愈发的清醒。 最怕,酒可以醉人,但人却不愿醉,或是想醉,可心却不许。 其实更应该保持距离的,是自己与眼前人。 —————————————————————————————————— 一抹斜阳浅照,光线变得柔柔的,倒也给早冬的傍晚送去最后的温暖,这柔光映入房中,也似给莫少锦的身影镀上一抹金黄,却又让她看着一点也不真切。 这折魂正目不转睛的打量着这位不足十六的少女,忽闻一声从远方传来的一声低沉骨哨,便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而莫少锦正是抬了抬脖子,望了望窗外的残红,打了个哈欠,目光便又移开,不自觉的向右方的架子上看。 那架子上原本的东西都被移到别处,只留下两个个不大不小的箱子,箱子上贴了张纸条写着日期,再是回过头看着桌上宣纸里罗列出的药材想出了神。 ——赤莲、崖石、应冬、柏须、磷末、鲛人泪、附前子、墨株草、柯草、易凌。 不多不少,正是十样,有平平无奇的也有千金难求的,莫少锦拿起方子在身后的药柜上一一对应,提笔把已有的药材划去,纸上便留下了:赤莲、应冬、磷末、鲛人泪,墨株草五味药材。 鲛人泪既是珍珠,倒是好找,剩下的四味药材都是极其稀有,但巧的是,莫少锦又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的,看着四味药材,她发起呆来,最后还是决定写了封信,收笔之时,门外也正好响起白苏的声音:“主子,你在吗?” “进来吧~” 白苏推门而入,给莫少锦奉了杯参茶, “主子,嬷嬷让我来问你晚膳可有什么想吃的?” 莫少锦靠着那太师椅,揉了揉额角,缓缓道:“随意吧,做些清淡的就好~” 白苏点头:“好,那我下去跟嬷嬷说一声~” “等等——”莫少锦抬头,“让白果白前上来一趟,我有事交代。” 白苏称好,便退下,没一会,白果白前俩人敲响了门,莫少锦应允,两人便是推门进到房中,“主子,可是有事吩咐?” 莫少锦是把一封信与一个木箱子往桌上一放,对两人道:“我想你们回西召一趟,找爷爷帮我办件事。” 白果这一听,便有些兴奋:“好啊~三四月没见了,我可想老夫人了~” 莫少锦笑着把信递给白果:“你们把这封信交给爷爷,他看了便明白了,还有这箱里的白鹿角,是给爷爷治疗气喘的,也一同带回去。” 白果收好信,稳稳抱过那只箱子,“知道了~” “到了西召,顺便打听打听,看看莫繁怎么样了,最近我常常觉得眼皮跳的厉害,总觉得他会出什么事,你们明日一早出发,走水路,这样也能快些,这入冬了,记得要多带衣裳。” 白前点头:“放心吧,我们会的。” “还有,要注意安全…” “知道啦,主子你怎么变得跟嬷嬷一样啰嗦了~”白果吐了吐小舌头,便与白前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