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秦梓姗拉开窗帘,却见窗外阴云逼迫般的压下来,看不见一缕阳光。她望着天际出神,恍神间莫名地感到心悸,她定了定神,刻意不去理睬。可在出门前竟无端端地连摔两个碗盘,莫名的不安与慌乱顿时席卷她整个思绪。 课堂上,她心思烦乱至极,不安的感觉愈加浓烈,好几次伸手摸向口袋中的手机想要确认他的安全,可转念一想,如果这个时间传简讯给他不免有些唐突,反而再让他牵挂自己就不合适了。强烈的思想斗争下,她还是将手机紧紧握在掌心。 突然地,手机像是有了感应一样,竟传来剧烈的震动感,一时间,她的心口突突直跳起来,不好的直觉直逼而来。她掏出手机,望著显示着唐佳利名字的屏幕,满心又惊又慌。 唐佳利是不会在这个时间段给自己打电话的!可现在却又是为什么? 她的心如同被悬空提起一般。 深吸一口气,秦梓姗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因为害怕已经冰冷了。 她定了定神,按了接听键,静静地听着另一端说着。 通话时间极短,却见她眼角已是含泪,待对方说完,她缓缓拿下贴在耳边的电话,沉默两秒,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來,随后她猛然起身不顾一切的向教室外疾步走去,她甚至听不到課堂老師对她的阻止和警告。 奔出教学楼,天空已经飘飘洒洒的落下雨来。那一刻,阴郁的情绪却被连绵的阴雨所触动,泪水混合着雨水滑落嘴角,想到刚刚的电话,她真的絕望了。 “是梓姍嗎?” “是。” “你好,我是唐佳利的同事张宁,今早佳利在勘查现场时遭到袭击受伤,他刚被推入手术室。在救护车上他一直念着梓姍,所以我贸然查了他的电话,在家人一栏里找到您的电话……”每一句话都如当头棒让她晕厥。那一刻,她的心犹在黑暗中、没有尽头的下沉。 她驾车一路狂奔向海市,这一路都记不清闯过多少红灯,甩在身后多少辆车。后视镜中,那张挂着泪痕的俏脸此刻却是惨白已极,淒然的神情令人哀伤。 一颗颗涌落泪滴像断线的珍珠串成水流随着脸颊滑落。她担心极了,心痛极了,害怕极了。 紧紧握着方向盘的指关节早已泛白,愈加白皙的手已然不见一丝溫度,她強忍着即將決堤的情緒,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见到他! 海市某医院院内,秦梓姗一個急打方向,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将车子甩进空位,一路匆忙凌乱的步伐不遗余力的奔向手术室。 一群穿著警服的同事焦急的守候在手术室外,穿着学警服的她疾步闯进大家的视线,她带着浓重的哭腔急切的追问道:“唐佳利在哪?他在哪?”她的视线扫视过一众同事,低啞声音卻掩盖不住她的颤抖。 大家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却见她紅肿的眼眸里空洞无力,眼底深处掠过丝丝哀伤。 “你是......梓姍?!”一名与唐佳利年龄相仿的男人从人群中迎了出來,只是打量着她的神色中带着一种不可思议。 她点点头,好不容干涸的泪水又一次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他还在手术室,別太擔心。”他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原本以为她是分局的同事,直到看清她身前警号时才知道她是警校的学生。 这段时间唐佳利的变化同事看在眼中,但追问起原因他只是笑的灿烂,对于私事却只口不提。現下才明白,原來是要保护这个还未完成学业的女孩。 手术时间并不长,除了等候手术前的检验,手术也就一个小时,当已经苏醒的唐佳利被推出手术室时,一群同事匆匆围了过来,只见他脑袋戴着固定纱布的头套,脸颊少许擦伤,右手臂也缠着厚厚的绷带,幸运的是人并无大碍!大家霎时松了口气,露出欣慰的微笑。 当他的视线锁定在脸颊挂着泪痕、神情略显迟钝的女孩身上时,顿时疼惜萬分,他不禁微蹙眉头道:“你怎么在这?別哭,丫头,我沒事。”他伸出左手牵住她的手,不曾想原來受伤时一直牵挂着她,迷迷糊糊中一直喊著她的名字。 唐佳利被安置在病房后,一众同事才散去。坐在病床边的秦梓姗始终低头垂眸,沉默不言。只是时不时的擦拭着眼角的晶瑩。 唐佳利顿时心生愧疚,他知道她被吓到了,可像秦梓姗這类冷利到沒有眼泪的女子现在竟因為唐佳利受伤而动之以情,想必是爱到了极致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梓姍。”唐佳利凝视着她,伸手握住她的手。 “不要讲话,你需要休息。”清冷到沒有溫度的话语像极了平素的秦梓姗,只是在唐佳利牵向她双手的那一刻她卻反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生怕一个不注意他就會消失一样。可也正是这样简单細小的动作却将她掩藏在深处的担心和害怕出卖。 “梓姍......”唐佳利凝视着她,神色中帶着歉意,缓声道:“对不起,我以後不会让你再害怕再哭泣了!” 她循声抬头,一臉嫌弃的望着他说:“你很弱欸!都是去看现场怎麼单单就你能受伤?你是笨蛋嗎?唐佳利。” “我......对不起嘛!這次......真的是意外。”面对她的指责唐佳利欣然接受,卻沒有解释受伤的原因。然而秦梓姗一來医院就已经知道他因為保护其他同事才導致受伤。 看到他可憐兮兮、帶着歉意的样子着实不忍心再斥責,渐渐的她敛起冷意換上了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有的笑意。 刚刚缓解的气氛随着一陣急促的铃声打破二人的溫馨,秦梓姗掏出手机,在看到号码的那一刻,她的笑容已然僵硬,原本溫柔的眸光突然变成冷冽如寒的刀锋,慌神间,她察觉到唐佳利在注視自己,随即收敛神色露出淺淺笑容,柔声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唐佳利些许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病房,在反手关上房门的瞬间她神情凝肅,銳利的眼神扫过手机屏幕,犹豫片刻,但还是接通了电话,电话贴在耳边,只是靜靜地听着电话另一端。而这一通短暂的电话让她面色凝重,銳利的眼神掺杂着复杂和狠意。 随着电话的挂断,她狠辣的眸光却也慢慢黯淡下来。 愣了片刻,她下意识转身欲推门而进。当她白皙的手搭在门把上时却略遲疑了,她略调整情绪,才推开房门走了進去。 从一进门,唐佳利便打量着她,卻丝毫找不到她在看到电话号码时神色中的异样,于是故作轻松道:“是不是又翘课跑来的?” “没有,我请假了,是琳恩打来的。”她的眉眼间流露淡淡的柔和。 神色自然的她令他察觉不到任何问题,她镇定的回望向他,缓缓道来:“我还以为她在西藏出什么事了,原來是她同学結婚让我帮她送礼金。” 听到这里,唐佳利微微松了口气,“怎么不多聊兩句?” 听到他的询问,秦梓姗又是一脸嫌弃的神情斜眼打量着他包着绷带的手臂和差点被炸出洞的脑壳,迅速组织语言,编造了个他受伤的原因开涮道:“有位帅气却脚软的警官,因为提不动勘查箱而摔到脑袋伤到手臂,現在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所以请问唐警官,我打电话重要呢还是照顾伤員重要呢?” 唐佳利听闻她的話先是一惊,随后瞪圆双眼反指着他自己问道:“你說我?!不是,誰告訴你我是提勘查箱拉伤的? 秦梓姗抿着唇,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会,故意压低声音一本正经的说:“噓,小点声,唐警官是觉得知道的人还少是吗?本来人就傻,结果还摔成这熊样,以后怎么办?” 唐佳利听得傻眼,瞪着一双深邃卻无辜的眸子呆萌的望着她。直到秦梓姗一脸得意,他才顿时醒悟,原來自己又着了小丫头的道。 看着眼前这个逻辑总不按套路出牌的“不靠谱”女孩,心里总是又惊又奇,当下会心一笑。 看到他神色间带着笑意卻又裝作无奈搖头的唐佳利,一股被宠溺的溫暖在她心中缓缓升起,情到深处她不自禁的俯下身轻轻吻上他的唇,她的手轻抚着他些许擦伤的脸颊,神色间带着心疼之意,她柔声感慨道:“你沒事就好。”她俯身将鼻尖贴近他的耳际,轻柔的蹭了几下,直到後背旧伤处傳來痛感她才直起身來。 “你先休息一会,我去換一下衣服,一会回来。”秦梓姗安抚他,但凝视着他的眼眸中却流露出牵挂和舍不得的神色。 唐佳利读懂她的眸中的担忧,低声道:“我没事,去吧。 秦梓姗浅笑望着她,于是再次俯身轻吻向他的脸颊,一手轻抚着他的耳后的短发,柔声道:“等我,很快回来。” “好。” 虽然不舍,但她还是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秦子珊走出病房楼,竟自来到车边,她站在越野车门前,深色的車窗折射出自己的样子。 她伸手搭向车把,就在拉开车门时,竟有片刻犹豫。那一刻的她如同等待判決的人一般,复杂、煎熬、甚至是无奈。 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然後反锁车门,她將后视镜调整了一下方向,鏡子中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正端坐在後座上。 “為什么动他?!”秦梓姗冰冷的质问语气丝毫不掩饰她的愤怒,凝重至极的神色中夹杂着决绝,她死死盯着鏡中的人,已然顾不得他的级别。 “那只是個意外。”男人低沉、沉穩的声音沒有多餘的解釋。 “意外?!偏偏在這个時候出这个意外?!你覺得我信嗎?”秦梓姗刻意压制住即將爆发的情緒,冷声道:“我不希望他再出現任何的意外!” “你应该清楚自己現在的身份和立場。”男子一字一句提醒着她。 “我希望你們也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們是執法者不是判官!保护好他,他再出任何意外我也不能保证我会做出怎样的過激行為!” “我們會保护他,你尽快解決你和他的事!” “我知道,但不是現在,現在……我只想照顾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