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携看着他点头，强忍住了泪水，坚定说道：“我信。”

苏启年心狠手辣，他们如今并无反抗之力，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信他。这是江携第一次否定了青云先生对她说的话，她看向少年的眼中全然信任，毫无怀疑。不论他曾经是否真是个冷血无情的死士，他刚刚曾拼了命地护住她，为她身负重伤，奄奄一息。

江携绝不相信他会伤害自己。

听着女孩坚定的话音，少年愣住了。片刻后，他又恢复了冷静的头脑，虚弱地对她说道：“把我的玉佩拿出来，在我脖子上。”

江携照他说的做，伸手摸到了少年颈间的锦绳，然后小心的将那块玉佩取出。那是块及有分量的血玉，方形样式，比她的手掌还要长，玉佩上雕刻着两样东西。一朵她认不出来的花，花开妖娆美艳。还有一只她没见过的猛兽，虎头牛身，威猛凶悍。

少年顿了顿，向他解释道：“他跟秦四娘勾结，或许听说过这个秘密，我也只是赌一把，你怕吗？”

江携老实地点头，犹豫地说道：“可若是等到田大人疏散人群，他带我们两个一起走不方便，可能会杀你。”

少年粲然一笑，仿佛早将生死之事看开。他艰难地拉住女孩的衣袖，用轻柔的声音安慰道：“不成也没事，你一定能活下去。到时候他只剩下你做筹码，不敢对你轻举妄动。”

江携的嗓子被烟熏了，声音也变得沙哑。她颤抖地说：“那你怎么办”

少年摆了摆手说：“命该如此，努力过便好。等一下就假装我已经死了，你哭的越厉害越好，如果玉佩能把他引过来，那就是老天爷给我一次机会。如若不然我也认了”

“好。”江携郑重地点了点头。

少年犹豫片刻，压低了声音对她说：“若能活着走出去，你”

江携没听清他说话，一抬眼便看到了苏启年正准备转头。她立刻哭丧起了脸，大声哭闹起来：“大哥哥！你快醒一醒好不好！大哥哥！”

少年会意，立刻屏息闭了眼。

苏启年不敢小瞧了那少年，可这京城来的自小养尊处优惯了的娇小姐他却是不放在眼里。小姑娘哭闹得烦人，他极不耐烦地看过来，月光映照之下，一眼便瞧见了少年项间的血玉。

他呼吸一滞，满脸的吃惊。江携瞥见了苏启年眼中的贪婪，哭的更加凶了。苏启年不理会她，饿虎扑羊般快速来到了少年跟前。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抓过了那块血玉细细打量。

突然，苏启年开始仰头大笑，江携看着他贪婪的模样只觉得丑陋又恶心。他的笑声响彻暮云楼，又是突然的一声巨响，笑声戛然而止。

江携定神看着眼前的两人，少年用尽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朝苏启年挥了一拳，苏启年合不上嘴，一颗门牙掉落在地。那一拳的力道太大，将人向后打了过去。他正好蹲在背对着木梯的地方，只见他双目瞪圆，直直地就要飞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飞出去，苏启年此时非常清楚，他今日非死即伤，凌空飞落之后，紧接着等着他的就是滚落木梯。他不甘心啊，朝天大吼了一声：“臭小子！”

少年伸手企图抓住血玉项链的锦绳。他的运气很好，握住了其中一端，苏启年心一横，趁他抓住锦绳的瞬间紧握住玉佩用力一扯。

等江携回过神来，她想上前拖住少年的的另一只手，可她的力气太小，完全派不上用。少年咬紧牙关，抓住了木梯上的一块旧木支柱。在他身下，苏启年也死死抓住了血玉不肯松手。

“哈哈哈今天既然我不能活，那你就陪我一起下地狱吧！”苏启年在空中晃动，朝下看了一眼只见熊熊火焰在燃烧。

他奋力要将少年往下扯，看到少年握住支柱的手逐渐下滑冷笑道：“快不行了吧，别挣扎了！说到底也还是孩子，这个根木头哪儿能承受住我们两个人的重量呢？”

“救我”熊熊烈火照亮了少年俊朗的容颜，他低吼着，表情痛苦狰狞，可眼中也是全然的信任和期许，那样雪亮清澈的琉璃目，一如方才她看着他。

少年眼中倒影出了惊慌失措的女孩身影，她惶惶不安地跌坐在原地发抖，嘴里细碎的念叨着断断续续的话：“我不对不起”

“快救我”少年渴求地看着她，“救我”

楼中尽是苏启年荒唐的笑声，可江携却好像只听得到他求救的声音。她想上前去抓住他的手，好想好想，她甚至情愿此时受此折磨的人是她。

江携唇色发白，双手发抖地伸向前方。

腿啊，求你动一动，不过是一步远的地方，这里的高度不算什么，一定要救他啊！

“咔哒。”

眼看着木质的支柱被他折断了一小块。

少年看着慢慢变大的裂痕，跟着缓缓闭上了双眼。滚烫的泪水从两颊滑落，他到最后都是不认命，不甘心的模样。

楼中传来了响彻九霄的尖叫，那声响宛若饮鸩而死的鹤鸟，嗓音清澈，震撼无比。

“命该如此，努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