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还是跟着何奕霏走了。　　没错，即便嘴上很不愿意承认，我是既讨厌又想念着妈妈的。在何奕霏说出那句“可是她很想见你。”的时候，我不争气的上了何奕霏的车。　　“小雨，我得给你打个预防针，”何奕霏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你妈妈和我大哥又生了孩子，也就是说你现在有个弟弟了。”前面是左转路口，他气定神闲地甩了方向盘过去，又继续说道，“我上个礼拜请假就是因为那孩子在学校摔断了胳膊，大哥又出差去了，我帮你妈妈打点去了。”　　摔断胳膊？　　我忽然想起来我九岁的时候，在学校调皮也曾经摔断过胳膊。那时候妈妈看着打着石膏的我，哭得像个泪人。　　“离开你这几年，她其实一直都很想你。可是，她又不能对不起我大哥，一直忍着没有来见你。直到这次那孩子摔断了胳膊，我回去的时候，她哭得特别厉害，说是想起你九岁是也摔断过一次胳膊，然后一直哭一直哭。”他停下，看了我一眼，“你妈真是我见过最能哭的女人，那天要不是我在，怕是要哭晕过去了。”　　是啊，在我记忆里，妈妈一直都是爱哭的。小时候爸爸跟她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一点儿，她就会被吓得掉眼泪。　　“她其实这几年一直想找时间来看你，可是你爸爸拦着，不许她来找你，这一次实在是忍不住了。”何奕霏继续说着，“我看她那样，也实在是可怜，就告诉她你现在是我的学生，我可以带她来见你。所以，也没有提前跟你打声招呼，就这样把你带出来了。”何奕霏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厚实的手掌热乎乎的。“小雨，我知道你是很善良的女孩儿，”她轻拍我的肩，“待会儿见到你妈，陪她好好说会儿话吧。”　　听到何奕霏难得正经的说了这么多，我的脑子一片混乱，只是木然的点点头。　　　　车子停在一家自助餐门口，即便是几年不见，我还是能够老远的，就透过餐厅的落地玻璃，视线绕过来回走动的食客，一眼就看见妈妈。　　我此时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看起来比我记忆中的样子年轻了些，她穿的也比我记忆中的好看了些，她的眼睛也似乎比以前明亮了些。她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了，我也不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了。　　何奕霏带我走进餐厅的时候，我看见了那个胳膊上打着石膏的小男孩儿，脸上肉肉的，眼睛和妈妈一样漆黑水灵，比我小时候可爱多了。　　“小雨。”何奕霏这个移动的巨人再加上我这个大高个儿，想不惹眼都难，从踏进餐厅门的那一刻，妈妈就看我们了，我看见她的嘴型是在叫我的名字。　　走近的时候，我却尴尬地不知道怎么称呼，叫“妈妈”的话，感觉怪怪的。　　“云儿，叫姐姐。”她把身边的小男孩儿推到我跟前，让他叫我。　　“姐姐，你好高呀！跟我小叔一样高！”小家伙说话奶声奶气的，真的很可爱。　　“她哪里有我高啊~”何奕霏把小可爱抱起来，“小叔明明比姐姐高嘛~”他似乎对于小可爱说我们一样高很不满，用手刮刮他的小鼻子，“走吧，想吃什么，小叔带你去拿~”他鼻子蹭着小可爱胖乎乎的脸，然后走开了，只留下我和妈妈两个人在座位上。　　　　“你过得好吗？”在妈妈一直看着我不说话的这份尴尬里，我终于率先开了口，只怕是我不先开口，她就会一直这么盯着我。　　“嗯，挺好的。”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眼里的泪水已经快要噙不住了。　　“小雨，几年不见，你都已经长这么高啦！”她故作轻松地摸摸我的头，努力控制自己，试图不在我面前哭出来。　　……　　来往的食客愈发的多，我和妈妈在角落的座位上，渐渐随着时间的走动，淹没在这座南方的小城里，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