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挑起眉,这是旧情未了,想来叙旧不成?或者只是因为九爷想争,突然发觉她的好,不想放手了?心内冷笑,笑容灿烂:“早就没有事了。”回答的淡然,却好奇听在他耳中效果。
意识到心中那点蠢蠢欲动,墨染才惊觉自己原来也在期盼,这算什么?当初狠不得剥他的皮,抽他的筋,只盼着见面逼问为何要这般对自己,对袁家。如今,到一脸恋恋不舍的样子,真是做给谁看呢?
商家重利,别人家这样对自己,面上委屈,心内不齿。却没想到自己也和别家没什么区别,如今两相面对,才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便可以暧昧交谈?袁荣便是那唯利是图不齿小人,自己又好得到哪里去呢?
为着留有余地,为着将来还可利用,他若来刺探消息,自己又何尝不是想要利用这样一层关系,想要知悉袁家消息呢?所以才做出这样一副哀怨不舍姿态,期盼他来怜惜?
墨染面上笑颜,心内翻涌,九爷对她的调教已经深入骨子里。这里面有着师傅的高明,又何尝没有自己的潜心向学?也或者自己骨子里就是这样唯利是图的小人罢了。为了利益,可以与杀父仇家笑语相谈。
暗蓝浅纹花纹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攥拳,烫伤尚未好利索,被长长指甲刺破,隐隐作痛。墨染清醒过来,暗自摇头,不,我们不一样,至少我不会伤害身边人,不会伤害自己深爱之人。
不管袁荣意欲为何?当初父亲去世,自己只顾着伤心欲绝,后来为着墨家生存挣扎,早已顾不得其它。其实自己从没有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即便袁家为着秘籍必要设套吞并自家。可袁荣事发之后,一直见不得面,是他故意如此,还是被袁家藏了起来,不得相见?
尤其是在两人有着婚约的基础上,其实得到秘籍最方便的途径,便是两家结了姻亲,自己嫁过去,便如同秘籍拱手相送一样。袁家何必这样大费周章?且不说弟弟尚年幼,单说父亲已将秘籍全部交予自己,且制饰之事对他也从不避讳,这等于是默许了袁荣掌管自家生意的呀。
要不然便是袁荣对自己毫无感情,一切只是出于大家联姻的需要,所以从心底里赞同悔婚不成?如果是这样,那为何事发之后不及时退回婚契,而是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拖着呢?
她也曾随父亲去袁府做客,袁家太太是极喜欢她的,总是半开玩笑地说:“就留在袁家好了,反正早晚也要做儿媳的。”父亲也跟着起哄,对袁荣逗笑:“阿荣,我把小染留在你家做媳妇好不好?”
袁荣那是总是理直气壮,一点不害羞,扬起头拍着胸脯说:“那是自然,阿染只能做我媳妇的,谁敢欺负她,我一定狠狠打他的屁屁。”
大人们哄笑,两人手拉着手,也跟着笑。再大一些,有了避讳,不再天天见面,却总是遣了小厮丫鬟递话儿,只一页页纸筏上写满了相思甜蜜。
他为何要这般对自己?将墨家赶尽杀绝对他有何好处?明明可以两和相益的事,偏偏要弄得两害相损?她如今才发觉这里面如此的不合情理,事发之后只一味想要报仇,从没有一次这样仔细想过前因后果,他到底图什么?袁家到底为何做得这样绝?
即便没有了两家相处十几年的感情在,商家重利,本着趋利避害的本能,也不该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唯利是图也该有利可图才对?她紧紧皱着眉头,看着对面儒雅男子百思不得其解。
“阿染,月初大宴,必要有好的饰品,这原料必得是一等一才行,明晚西市璃茉商行有一场大型拍卖会,据说会有海外珍品,袁家一直在等这次拍卖,你…也应该去看一看。”袁荣踌躇良久,留下这番话便告辞了。
望着那熟悉的背影出了后门远去,墨染咬着下唇,原来根本不用费心,袁荣就直接将袁家意图送到她面前,这是要帮她麼?
世事黑白混淆,她竟分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