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内外响彻着课间操的音乐声,甄惜又如往常一样,逃了课间操,躲在教室里,伴随着欢快的音乐昏昏入睡。
纯真的校园环境让她放松了警惕,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场睡眠中来。
半年前从【领域】里逃出来的时候,她的身体遭到了重创,不仅浑身筋脉尽断,而且精神力溃散,识海也分崩离析。
身体上的伤倒是小事,顶多让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识海上的伤却让她日日经受汹涌的痛楚。
最开始的那一个月,她被折磨的差点没了命。
如今身体好些了,却也整日犯困。
教室里不止留下了她一个人,最后一排还有四五个女生也没有去做操。
在广播下熟睡的甄惜没有听见后面的女生在密谋些什么。
哦,说是密谋也不对。因为她们根本不怕被人知道。她们是在明目张胆地搞事情。
“燕姐,已经查清楚了,这只癞蛤蟆就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没什么背景的。”
教室后排,一个顶着一头酒红色的波浪卷和浓妆的女生,被三四个同样花里胡哨的女生簇拥着。
“哦?那有查到她是怎么转进四中,还来到我们国际班的?背后当真一点势力都没有?”
燕姐漫不经心地修饰自己的指甲,头也不抬地发问,似乎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身旁同样化着浓妆的小太妹说:“查到了,是因为搬家了才会转学。”
小太妹又补充:“据说她成绩不错,估计是十三中的校长给她写推荐信的。”
十三中是南城那边的重点中学,那边的校长有推荐的资格倒也不足为奇。
闻言,燕姐终于抬起头来,慵懒地往椅子上一靠,目光阴冷地看向那个正在呼呼大睡的女孩。
既然已经确定她没什么背景了,那徐燕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开展她的计划了。
徐燕小心地护着自己新做的指甲,站起身来,然后指挥围着她的小跟班的人说:“既如此……那就按老规矩来吧!”
得了命令,手下四个小太妹气势汹汹地朝着趴在窗边的少女走去。
徐燕不自觉地撇着红唇,看着那个毫不知情还在酣睡的女生,仿佛已经预想到浑身狼狈的模样了。
“喂!起来!”有人踢了一脚她身边的空椅子,椅子被踢的撞向了她的椅子,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熟睡中的女孩动了动,但她只是起身换个方向,用后脑勺对着她们便继续睡了。
刘娜还想继续踢,旁边人立马制止她:“敲你吗?这是黎少的椅子,你踢它干嘛!”
刘娜闻言大惊,后背不自觉地冒了冷汗,她紧张地看向四周,意识到这是大课间,同学们都去做课间操了,她这才放下心来。
为掩饰尴尬,同时也为了在姐妹面前扳回面子,她生气地一把薅起还在睡着的女孩的辫子,强迫她直起身子来。
“啊!!!疼疼疼!谁啊?”甄惜被薅的被迫发出了土拨鼠叫,不得不从睡梦中醒来。
她夺回自己的头发,心疼地揉了揉,皱着眉头,不耐烦地看着堵在她桌子前的四个小太妹:“又想干什么啊你们?”
她说话声音细细的,像是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
但正是她这副病殃殃的样子,在这群小太妹看来是典型的矫揉造作的表现,惹得她们越发的不快了。
刘娜,也就是刚刚扯她头发的那位,见她醒了,抱着手臂不怀好意地说:“甄惜,听说你家是婺山的?”
“婺山?”甄惜看着同样来者不善的其他三个人,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个略有些熟悉的地名。
“啊,是啊,我就是婺山的,怎么啦?”她想起来了,她爸说过她祖籍是婺山的没错,但这跟她们又有什么关系啊?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了,但是真的听她承认,这群小太妹还是忍不住地想笑。
看见她们莫名其妙自娱自乐,甄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们:“有什么问题吗?”
“哈喽?”
“听得到我说话嘛?”
众人笑够了停了下来,但还是一脸看笑话的样子看着她问:“听说那个地方穷的很,只剩下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喽?”
“甄惜,你是留守儿童吗?”
说着说着,她们又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甄惜没有get到她们的笑点,还在想,这是最近流行的新梗吗?
没有吧?
她在各大社交APP里都买了好几套房,怎么可能新出了什么梗是她不知道的?
自幼在恐怖游戏里长大的她并没有什么羞耻心或者自卑心。
但她在新闻上看到过,留守儿童指的是父母不在身边的,并且又穷又没有学上的孩子。
她竟认真想了想自己现在处境,留守儿童吗?好像是的呢!
难不成她们要来关爱她了?
甄惜激动地想着,然后大大方方地告诉她们说:“按照留守儿童的定义来理解的话,我的确是的呢。”
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摆着怪异的表情,竟不知该如何接着说下去了。
她的脸皮怎么这么厚?
她怎么一点都不自卑?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她不是应该羞愧地缩在角落里自怨自艾才对吗?
她这样大方承认了,她们还有什么成就感?
计划被打乱了,刘娜气的想直接上手。
甄惜还在惊讶她们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她们难道不是来关爱她的吗?
甄惜虽然人傻了点,但是反应还是很快的。
之前她在睡觉,没有防备,如今清醒了,如何还能让她得逞。
她就像看跳梁小丑一样看着刘娜挥着黑乎乎的尖锐指甲朝她抓过来。
她轻轻一抬手,没怎么用力就格开了刘娜的爪子。
刘娜本就是隔着一个座位,弯着腰过来要抓她的,手臂突然被打一下,身体失衡,竟一头栽到了地上。
由于上半身刚好跌倒了凳子上,现在她的样子看起来像极了是给甄惜下跪。
“喂喂喂!干嘛突然行这么个大礼啊?快起来快起来!”
虽然她嘴上说要刘娜起来,可却一点要扶她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笑的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
众人身后一直冷眼旁观的徐燕终于看不下去了,她推开众人,粗鲁地拉起刘娜,嫌弃地说:“丢人现眼的家伙!”
刘娜被拉起来,也不敢反驳,反倒老老实实地躲到后面去了。
接着徐燕趾高气扬地看着甄惜说:“不过是个山沟沟里来的野丫头,也敢在国际班撒野?还不识好歹地坐到了黎少旁边?”
甄惜无奈地挠挠头,好吧,原来是为了她同桌啊,难怪最近她们总找她麻烦呢。
但是她也没办法呀,早知道坐在这里麻烦这么多,她宁愿坐在垃圾桶附近也不愿意坐这啊。
徐燕见她不说话,还敢无视自己,顿时气的火冒三丈,她挥挥手,招呼自己的跟班上前说:“去把她给我拽出来!”
她坐在狭窄的两张桌子中间,小跟班要想把她拽出来,就势必会弄疼她。就她这半残不废的小身板,指定禁不起她们折腾。
所以她很自觉地说:“别,别动手动脚的,我自个儿出来。”
她一出来就被两个人一左一右像押犯人一样押着胳膊。
“把她带来厕所。”
徐燕扬着高高的头颅,斜晲地了她一眼,扔下这句话就率先离去了。
可怜的甄惜孤身一人,没有外援,就这样被四个小太妹押到厕所去了。
*
这个时间点,寂静的教学楼本该空无一人,然而此时,楼梯口却传来了零碎的脚步声。
周泽一手将篮球夹在腋下,一手扶着宸哥小心上台阶。
他满脸愧疚,都怪他不小心,害的宸哥被篮球砸到头。
好在医生说没有大碍,不然他得内疚一辈子。
到了四楼,刚出楼梯口,他眼尖地看见他班上的几个小太妹好像押了个什么人进厕所了。
“宸哥宸哥,你那个软萌小同桌好像被徐燕她们带进厕所了。”
周泽好心给他宸哥提个醒。
与此同时,厕所里传来了尖锐的的惨叫声。
黎书宸听见他的话,驻足往厕所方向看了两眼,又像是想起什么,接着便一言不发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