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倾霓原本以为以何顺的恢复速度,到了下午应该又是生龙活虎的样子了,但是很意外,整个下午何顺依旧保持着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虽然整个下午都在看小说,但是杨倾霓还是能留意到何顺时不时就碰碰顾北文,然后进行几句简短的对话,或者说是一问一答,虽然对话只有三四个回合,但是每次对话结束,顾北文都要深呼吸一次,以至于每一次杨倾霓也跟着做深呼吸。 到了放学,顾北文走之前又戳了戳杨倾霓的胳膊,杨倾霓看向他,他没有说话,但是指示很明显,是在提醒自己,赶紧让白悦把何顺虐得渣都没有,断了何顺这条看不头的单恋之路。 这次顾北文没再深呼吸,倒是杨倾霓深呼吸了,真是一个沉重的任务…… 范菁菱出现得很是准时,顾北文快走到球场的时候,范菁菱就像上周一样突然的出现在眼前,而且和上周一样手中提着袋子,袋子中装着小点心,不一样的是这次提着三个袋子。 “新味道。”范菁菱将一个袋子递给顾北文。 “谢谢。”顾北文交过袋子。 剩下的两个袋子,范菁菱给了何顺和易皓其,何顺还沉浸在悲痛之中,接过袋子的时候也只说了一句不冷不热的“谢谢”,连上周八卦的眼神都省了,易皓其并不想收下,范菁菱直接将袋子往他怀里塞,拿过袋子的时候,剩下的只有一脸的尴尬。 “你们明天下午有体育课吧?”范菁菱问。 “第二节。”顾北文回答。 “我们那节是生物课,特别无聊。”范菁菱皱着眉,过了一会儿又笑了,“我找个理由请假去看你打球吧。” 顾北文还没来得及说这样并不好,范菁菱就说道:“那我回家了,拜拜,明天见。” 那个装着点心的袋子,顾北文还是在范菁菱的身影消失之后就给了何顺,易皓其也跟着一共给了何顺,何顺依旧是一副木然的样子,木然的接过,木然的提着三个袋子,木然的说不出一句打趣的话。 上到宿舍那层楼的时候,白悦才开口问道:“你憋着什么事?” “写完作业再去找你细聊。”杨倾霓叹了一口气。 白悦点头,转身回宿舍了,杨倾霓对白悦是很佩服的,佩服白悦的自制力,就如同现在这个情况,如果换做自己,肯定得追问出个所以然来,否则做什么事都不能专心。但是白悦不一样,人家白悦一点都好奇,这种自制力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写完作文,准确的说是写完除了数学之外的作业,杨倾霓就往白悦的宿舍奔去,和她着急的心态不同,白悦大学霸也已经写完了作业,依旧十分淡定,正抱着一本时政杂志。 “出去说。”杨倾霓说道。 白悦点头,将正在看的那篇文章看完,才出了宿舍。 “去楼顶吧。”白悦说道。 宿舍楼顶很空旷,杨倾霓和白悦坐到了一根水管上,瞬间感觉屁股有些凉,两人便直接坐到了地上。 “咱们学校还真是,都快高考了,这楼顶还不锁起来。”杨倾霓感叹,“也不怕有人心理压力太大,一冲动就跳下去了。” “想跳哪都能跳,就七楼走廊的窗户,推开就能跳。”白悦双手抱着腿,头枕着膝盖,“风吹挺冷的,你什么事快说。” 杨倾霓依旧有些犹豫,下了决心才开口:“就何顺……” “就他的事,你还要专门拉我出来吹着风才能说?”白悦打断了杨倾霓。 “不是,要上来吹风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吗?”杨倾霓也拉了拉外套,“我只是让你出宿舍说。” “你是没说来楼顶,但是除了楼顶就是走廊,在走廊说,几个宿舍都能听到,我也不愿出宿舍楼再去找个隐蔽的地方,所以出宿舍说不就是等于来楼顶说吗?” 被白悦强悍的认知逻辑惊讶到的杨倾霓,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最后,还是得白悦不耐烦的催促道:“你赶紧说。” “你还是得赶紧拒绝他,麻利迅速的。” 白悦的不耐烦加重了:“今早不是和你说了吗,人家连个表白的迹象都没有,我怎么拒绝?而且我一直没同意加好友,这还不算拒绝?一定得将实话全部说出才算?” “我也没想到他对你这次这么实诚,估计等不到你亲口的一句拒绝,他是不会死心的。”想到何顺白天的样子,杨倾霓又忍不住叹气,这少年这次是真的栽了。 又是一阵风吹过,两人都打了个冷颤,白悦站起身,跺了跺脚,作势想要回宿舍:“我看看什么时机,找机会和他说。” “不行,你赶紧的。”杨倾霓急了,想到被顾北文折磨的痛苦,“你一天不让他死心,顾北文就得烦我。” “这和顾北文有什么关系?”白悦问道。 叹了一口气,杨倾霓也站了起来,从口袋掏出手机,递给白悦:“呐,你看短信。” ——我是折腾不到白悦,只能让你这个好朋友来遭这份罪了 ——你让白悦给他个了断,我也给你个痛快的结束 白悦皱着眉,盯着手机屏幕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白悦坐回地上,在杨倾霓的通讯录上翻出了何顺的名字。 何顺躺在床上,左手手掌覆在眼睛上,一动不动,右手还放在吃了两片饼干的盒子上,听到手机响起,何顺不耐烦的皱着眉,响了差不多一分钟,才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杨倾霓。 “喂?”何顺的声音带着疑惑。 “你好,我是白悦。”白悦仰着头看着闪着微微星光的天空,眼神空洞,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 何顺愣在原地,没有说话,电话的那头也没有说话。 过了差不多两分钟,何顺才回过神,磕磕巴巴的说道:“嗯,啊,你是白悦呀?” “嗯,我是白悦。”白悦重复了一次。 杨倾霓还是保持这站着的姿势,从这个角度俯视着白悦,白悦的脸上并没有之前的不耐烦,这是十分难得的。 “哦,白悦……”何顺说完就想抽自己一个大耳光,到底在犯什么傻,是白悦啊,白悦打电话给自己,可是,好像什么都说不出。 “我打这个电话是正式通知你。”白悦顿了顿,像是给何顺一个做好心理准备的充足时间,“我和你没有可能,请你另寻他人。” “不是,我……”何顺还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是,我,我是,我不是,我还没……” 这个时候,何顺倒是很希望白悦可以打断自己,可是电话那头沉默着,何顺只能硬着头发说出一句稍微完整的话:“我不是,我是,我是很认真的。” “我知道了。”白悦说道,“还是请你另寻他人。” 又是一阵沉默,何顺坐到了床上,耳边一直回响着两个词,不可能,另寻他人。 何顺闭上眼,深呼吸,这时才回过神,恢复了平时的口吻,一点都不磕巴了,甚至口吻中还带着些轻松:“以后早餐我还是继续给你带吧,依旧是数学作业的使用费。” 白悦笑了:“行,那就这样吧。” 挂断了电话之后,何顺将手机往床上一扔,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只不过这次,眼睛闭得很用力,很不满意自己刚刚的表现,磕巴已经够丢人的了,更丢人的是,到最后他都不敢问白悦,不可能的原因,是因为有其他人还是现在不可能。 摸黑着从盒子拿出一块饼干放在嘴里,何顺分不出这是什么味道,也吃不出和上一周是什么差别。 挂了电话,白悦并没有将手机还给杨倾霓,倒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将杨倾霓屏幕上显示的号码输入到自己的手机中。 杨倾霓这时才坐到了白悦的身边,看到白悦正在往手机上输入顾北文的号码。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顾北文这才接起这个陌生的电话,一声不耐烦的“喂”都没来得及发出,那边先传来了带着愤怒的女声:“我是白悦。” “有事?”顾北文有些吃惊归有些吃惊,声音还是很镇定。 “这是我的号码,你以后别打扰杨倾霓,还有,我刚刚已经正式拒绝了何顺,所以,你也别轻易打扰我。” 白悦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看着目瞪口呆的杨倾霓,挑了挑眉:“解决了,走吧。多大点事,你还至于说得吞吞吐吐,磨磨唧唧半天。” 杨倾霓一边拍着屁股,将裤子上的尘土拍下,一边看着白悦潇洒的背影,自己真是白活了二十六年,看看人家白悦,才十七岁,那股果断劲和潇洒劲还真是自己没有的。 这老人机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杨倾霓已经盯了足足五分钟了,备忘录上还是一片空白,杨倾霓还在犹豫,要不要把白悦拒绝何顺的事情记下来。 顾北文有些惊讶,一直到差不多晚上十一点,没有接到何顺的电话,也没有收到何顺的信息,这很出乎意料。 ——今天,白悦拒绝了 何顺两个字还没有打上,收到一条信息,发信人是顾北文。 ——办得不错 杨倾霓没有回信息,继续在备忘录上打上最后四个字。 ——何顺。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