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饯别会　　我抱怨他干嘛把车停在那么远的地方。　　他解释说：“因为记得第一次来这里都是巷子，所以不知道有没有停车位，所以就把车停在上次停路口了。”　　我却怀疑他是因为怕自己的高档车出现我们那个旧小区格格不入才这么做的。　　邻居们看见我跟一个陌生男人走在一块儿，纷纷跟我搭讪。比如快餐店老板娘就很不客气问是不是交往对象之类的，还有卖烧烤的路边摊大叔非给我们吃烤串，恨不得放两筒烟花庆祝似的，我不得不一次一次解释，然而景瑞却在旁笑嘻嘻。　　“看来你在这里人缘很好啊。”景瑞说。　　“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他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所以都把我当自家小孩一样。”　　关于这点我还是很幸福很自信的，而且在这个最熟悉不过的环境，即使跟不知怎么相处的景瑞走在一块儿我还是以一种无比放松的状态，不停在台阶和高低不平的水沟之间蹦蹦跳跳，长发在我眼前晃晃悠悠，这样跟我小时候也没有区别，我是说我开心的时候，虽然一直以来生活处处都是波折，但是绝大数时候，怎么说呢，我时常忘记此唯记得自己开心的时候。坦率的，内心十分向光。并且信念很执着也很单一。为了什么都能坚强勇敢的小孩子。　　我指着一条路说：“往这边走就是我以前念的小学，小时候还以为这条路很长，每次都要妈妈接送。”　　他缓缓走着，手随意插在裤袋内。　　他朝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说：“你现在经常回去看吗？”　　“是啊，现在小学改成了幼儿园，看那些活蹦乱跳的小孩子真的好好玩啊。”我做出一副想要马上捏他们脸的动作。　　“就像你现在这样？”他是说我跳着的样子。　　“切。”我没理他，继续欢悦手指轻轻点着路边的矮丛林，又拍着自己的脑门。　　“黄桔玲，你真是小孩子啊。”他发此感慨。　　“当小孩子有什么不好，况且我又不是那种讨欢的小孩，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而向人撒娇的家伙，我纯粹是为了开心而开心这样子。”我说。“不过我会长大了，我已经是大人了，我很伟大。”　　我以呐喊的姿态向着夜空吼，黑如无底的天空。　　就这样懒懒散散的，随意走到了尽头，他上车后发动了汽车，我掏出袋子里的东西递给他说：“这是我妈要给你的，我本来想在回去的路上偷偷吃掉，不过看在今天你故意输掉麻将让我妈妈很开心的份上，就当是回礼了。”　　因为我们并不宽裕的生活，老妈把很多食物晒成干，以备较长时间保存，就像农村里那种满院子都是的晒干的食物。老妈给景瑞的是一袋我最喜欢吃的番薯干。　　他笑得很开心，接过去说了谢谢。　　看他这么笑还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温暖笑容一样。　　我刚要走，他又叫住我，他说：“你说的麻将故意输掉说错了，我是真的不会玩，还有下次你妈妈找不到麻将友我可以来凑脚。”　　“多谢你的脚。”我本能反应回应他这么一句。　　随即两人都笑开了。　　他迟迟才把那辆白色凌志开走。　　　　现在我的生活状态是怎么样的呢，我是说不论是自己与老妈在生活中要走的方向，工作的进程，与同事上司的关系，还有对待那个已经决定放弃的人的态度。　　我和老妈躺在沙发上看无聊肥皂剧，脑子里尽是浮想联翩。　　老妈说：“真没想到你们经理这么年轻有为，对海鲜过敏哦，不过他也很喜欢吃土豆牛肉。”接着她又说到下午赢麻将的事，还有与麻将友开的玩笑。　　我过去抱着她呼吸着她的皮肤。　　关于未来的事或者其他，我们真的没有半点掌控权利，我的心内一片混乱，却也懒得去想，想沉沉地睡去，直到天亮吧。　　不知道这几天怎么回事，工作上的事突然很上手，连续做了两个单子都不费力。渐觉得自己似乎掌握了其中的门道一样。要经历这么久的时间才做到此，我都觉得自己真是大器晚成啊。　　隔天，我到公司办理了离职，又与景瑞碰见了，他拿着他那只紫色瓷杯来倒水，他一来我就想走。　　他说：“中午一起出去吃饭吗？”　　“不，我跟丽丽约好了在公司食堂吃。”我说。　　“我中午要跟纪文见个面。”我才想起他说介绍我到纪文公司的事，我哦了一声，回道，“我不可能会去的，你别太费心了。”　　“那，晚上部门开个饯别会吧。”他这么说。　　我何不是也在小心检讨自己与他对话的方式，因为他与我是不同世界的人，他们有高尔夫有高档车高档别墅，还有游刃有余的人际关系，各色社交场合。而我是那种一下班就要挤公交回家做饭然后散步睡觉的人。我不曾想融入他们那个世界，我也不想他们介入我的氛围。我们除了曾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之外，没有任一共同点。　　在想这些事的时候，我亦觉得与June也是如此。　　丽丽的声音，“嘿，小丫头，在想什么呢，这么投入。”　　自从上次总经理把我叫到办公室，我的事情就传得铺天盖地的，说我泄露公司机密的有，说我是别家公司的间谍的有，还有传言我跟经理潜规则上位，流言蜚语简直危言耸听，恐怕整个公司都传得沸沸扬扬，最后，在大领导的施压下流言才渐传渐止，如今我离职离开，相信这场空穴来潮的风波也就渐渐停止了。　　这时，我被丽丽一叫，突然回过神，筷子还悬在半空。　　丽丽对我的事情也是唉声叹气了半天，但木已成舟，终究再难倒转乾坤。　　我说：“我好不容易才对工作熟识了点就要走了，心里突然…”　　“哎，谁说不是呢，不过你也别担心，我去帮你问问瑞哥，让他帮你再找个工作。”　　“他？得了吧，我不就是因为他才…”　　当同事面说上司坏话，这实在有点，缺德。　　“瑞哥平时很照顾新人的，对我们也很好，不然你以为他凭什么能一直坐在ABC销售部经理那个位置，多少股东老板的关系户都指着这个肥差。我这辈子算是都没指望了。以前，我们办公室有个新人，好像是托关系进来的，每天迟到不干活还在办公室吆五喝六的，瑞哥得罪不起也不能开了他，给他安排了个闲差就当养个闲人呗，堂堂一个销售部养个闲人也养得起，不成想那个人人心不足，非得插手项目的事，最后被人举报收了客户红包被上头知道了，人当然是走了，但整个销售部都背了黑锅，三个月不开奖金啊，你想那是什么光景，咱们销售的不都指着那点奖金过日子吗？”　　“你别告诉我最后经理自掏了腰包。”我怀疑地说。　　“聪明。”丽丽单手指着我，“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死心塌地跟着他，ABC出去的到哪里不是管理层，不是我们不愿意动，是怕对不住经理，我们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跳槽什么的都算是背叛。”　　丽丽边吃边说，都是些夸奖景瑞的话，就好像一个平日根本不认识的人。他不是那种目中无人又喜欢在人前演戏的人吗。谁都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他。他都不会觉得累吗。　　随意想了一下我又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心态继续吃饭。　　在走廊上突然看见June走过来，她头发似乎略长了一点，整齐拢到耳后，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很是帅气。　　她叫我，礼貌性微笑，拍了拍我肩膀，“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需要我帮忙尽管跟我说。”　　我黯然点头，“怎么来我，销售部啊？”　　她说：“我找景瑞有点事。”　　正说着景瑞出来看到我们，说：“June，你过来了，我正要叫秘书call你。”　　“哦，刚到，文件我带过来了。”他们似乎又重要的公事要谈，我退后一步，我真的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只是他们的世界真的是与我无关的，我要退回到自己的小小空间，然后继续我以往的生活。　　这么想着，我便什么话都没说，径自躲开了。　　我会做一个安静的低调的，也许一生都是平平淡淡的人。做我能掌控的事情，从不会野心勃勃不生嫉妒。这与我从小任一时候都一致的性格。　　与世无争那样子，在自己最微小的限额内，过得开开心心。　　还有老妈，会迎接我的随时随刻只绽放给我一个人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