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苏将军一家走后，京城中朝堂上，大臣们都能隐隐察觉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正在渐渐变化。 例如由太子参与决定的朝事越来越多，有时皇帝烦了，便奏折一股脑扔给太子。 而太子总是能将事情解决的完美无缺。 皇帝放心地交予他去做，似乎并不想为此耗费自己的心力。 太子日夜熬在御书房，他那本就不太好的身子恍然间病的越发重了。 因为心身劳累，他渐渐地也就不再去上太学。 两位伴读也随他一起上朝，纪轩鸣与唐庄仿佛也在太子的器重下越发成长起来。 “咳咳咳咳咳——”章晟撕心裂肺地咳声从御书房中传来。 门外的小桂子低声道：“殿下，歇歇吧？” 章晟坦言说不用，只问他：“你今日去福公公那处了吗？” 小桂子说：“去了的。” “嗯，好好跟着福公公学。咳咳！” “殿下……！您还是歇歇吧！” “本宫没事。对了，安荣公主的信到了吗？” “殿下，还没有。” “嗯，你替我注意着些吧。” “是！”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拍门声。 “殿下，我进来了啊！”是唐庄。 章晟抬眸看他，“怎了？” 唐庄：“二皇子在西街打死了个男人。” “为何？” 唐庄嗤笑：“争风吃醋。” 章晟抬手从御书房的小暗格里拿出一枚令牌：“御林军的调遣令，把二皇子抓起来。” “抓起来之后？” “打入天牢。若是此间有谁为了此事要拜访你，你一概说本宫找你有事避开即可。” “好。” 两个月过去，京城也入了深冬。 唐庄站在御天殿前，仰头望望不落雪却干冷得发寒的天，心想，小青儿都走了两个月了，我还没学会如何应付那些同我虚与委蛇之人。 不像纪轩鸣那般万事妥帖！ 说曹操曹操便到。 迎面走来一个男童，他掀起眼皮看了眼唐庄，道：“你怎么在这？有什么事发生吗？” 唐庄耸肩，“殿下的那位弟弟杀了人，如今我正要去捉他去。”说着，他掂了掂手里的令牌。 纪轩鸣淡淡移开眼，与他擦肩而过时还是提点了一句：“武功差就别太逞强往前冲。” 说完，那袭白衣很是潇洒就走了。 唐庄心想，他自然晓得，武功差当然要避着点，再说有御林军，他做什么要去干那等吃力不讨好的事？ 只是，这纪轩鸣竟然也会关心他？ 嗤嗤。 说来，纪轩鸣现在也不佯作文质彬彬，温和可亲的样子了。反倒一副淡淡的样子，看得人无奈。 唐庄晃晃脑袋，领兵去了西街。 御书房内。 “殿下，文荟堂今日已经开了。” “嗯，你到时与太傅商议一番，将无用的文书从科举中剔除，再过两年，本宫要在大章开设女子学堂。此事你稍加盯一下，若有哪位官爵家的女子愿意做这教书先生的你且记录一下。” 听太子这样说，纪轩鸣有几分愕然：“殿下，女子学堂？” 章晟疑惑地抬头，“是，怎么了？” “可……” 他似乎晓得纪轩鸣要说什么，当下摆手：“文荟堂将废书收回时，告诉掌柜，只要书中涉及半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书，都一并收回。” “是。” 纪轩鸣也晓得，女子并非不能成事。 就像安荣公主，这宫中也未必有几人能打得过她一样。 而大章…… 纪轩鸣想想从他爹拿出得到的贪官污吏名册，心里就是一寒。 大章本是最强盛的国家，这些年因为这些官吏也逐渐在走下坡路。若非如此北夷怎敢年年进犯。 这个朝廷是需要大清洗了。 可他也疑惑，太子殿下如今还未正式上位，如此积极的整顿朝廷，真的没关系么？ 只这些话，还轮不到他来讲。 纪轩鸣是个聪明人。 处理完事他便走了。 偌大的御书房就剩了章晟一人。 龙涎香在香炉里燃烧，丝丝缕缕的细烟从炉口绕出，在空中消散，只留一室余香。 等到龙涎香燃尽时，章晟从最后一本奏折中抬头。 该回去了。 将批好的奏折全数批好，他才抬步幽幽地朝东宫方向走去。 绕过一道道回廊，亭边的腊梅已经渐渐焉成干花，似乎只要风一吹，就能落到地上，混在泥里，散满地芬芳。 ——章晟，我已到西北靖都。难民成千上万，你可要好生管管这各地的治安。各地县令嚣张跋扈，若不是我将人狠狠打了一顿，他还不听我指挥…… ——看着难民，我便想到一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夷人虽不是我大章子民，却着实可怜，他们天生身强力壮，可都熬不过饥饿与寒冷。你且等我把人难民都安置好，届时我给你组上一支夷人军队，你拿他们去打东厥可好？ 西北到京城不算太远，可车马太满，两个月来，也只有这么一封来信。 偏偏还让她通篇写满了西北情况，只最后一句问道他：“章晟，你身子如何，人还好吗？可要好生用膳，莫要太劳累了！” 章晟又拿出来仔细看了一遍，仍是想笑。心里又有些赌气，这丫头是不知他想听的到底是什么吗？ 他分明是想知道她近来如何啊。 有没有被难民吓到——想来是没有的。 带去的银两还够吗？路上有没有遇见什么土匪山贼——哦山匪不一定打得过她。 难民尚且冻死骨千万，你呢，你可吃得饱穿得暖？ 章晟叹了口气。 所以这一次啊，他就的回信就只有一句话：“写你的近况，旁的我不用从你口中晓得。” 只是那苏海清也没再回信。 也许回了，但车马慢了，久久送不回来。 “影子。” “在。” “你去接过影二手里的事，让她去西北看着苏海青吧，本宫不放心。”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