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啊呀,瞬间响彻整个窑子里,惊的窑顶上的鸽子扑棱棱着翅膀,险些从窝里飞出来。
这时候,未羊父亲睡得像死了一样,因为他做了一天的木活儿,尤其是拉锯子,拉的他的两个肩膀就像脱臼了一样。
他的腰,他的,他的腿和他的脚,即使是在梦里,也都能明显地感觉到那种纯粹的、炽烈的酸痛感,那种感觉,已经强烈到自己满脑子里都仿佛是在被人五花大绑着,一点一点上酷刑的情景。
从他回到家倒头就睡的那一刻起,他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
胡慧兰当时破口大骂了他什么,他都懒得管了,他的耳朵已经不听使唤了。
可话又说回来了,假使胡慧兰平日里那样的咒骂他,他指定会跳下炕,二话不说就先把她按倒在地上,非狠狠地揍她个鼻青脸肿不可。
这是必然的。
因为,在现在这个年代,女性在我们这个地方的地位普遍都不很高,女性被称为屋里人,就是说,她们只配得上在屋里洗衣服、做饭,打打杂,或者照看小孩之类的小事。
而男性呢,大多都是出门在外赚钱,或者,务农活儿,家里的一切大权,都掌握在他们里。他们说一,她们就不敢说二,他们说二,她们就不敢说一
即使他们要打她们,她们也只能是躲躲,或者藏藏,只能隐忍,避免把事情闹大。
她们不能顶嘴,更不能还。
所以,男性一般都叫掌柜的。
言归正传。
那时候,未羊父亲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即使是天上打雷,地上敲锣,都吵不醒他。
这时胡慧兰忙跑到未羊父亲跟前,一把掀开被子,激动地猛往身上拍了一把。
未羊父亲脑袋里这才隐约有了些意识,他在炕上很艰难地翻了个身,然后,把脑袋微微抬起来一些,眼睛半眯着,嘴巴睡得歪歪扭扭,嘴角上还流着口水,就怒骂起来,“你找死啊你神经病犯了吗?”
“你快起来!”胡慧兰尖声嚷嚷道,“快起来,你看,你看未羊,你看”
未羊父亲已经见惯了胡慧兰的大惊小怪。
比如,天上打雷时,她就会吓得尖叫一声。
比如,锄头忘在地里了,她以为被人捡走了,就会尖叫一声。
比如,未羊跌倒了,她以为未羊哪里伤到了,就会尖叫一声。
比如,烧饭时,锅里溢出来了,她也会尖叫一声。
她的性子就像许观卖血记里面的许玉兰,遇到不好的事,总是会啊呀地尖叫一声。
有时候,遇到好的事,她也会尖叫一声。
因此,这时候他没管她,又啪的一声倒在炕上熟睡起来。
“你快起来,”胡慧兰急的一把把被子全部掀开,然后,直接拉下来撂到柜子上去。
未羊父亲窝在炕上一小会,终于,觉得睡着不舒服了,便缓缓地直起身子,嘴里还诅咒着胡慧兰,非要扒了她的皮不可。
他还在迷迷糊糊摸着去找被子时,胡慧兰已经把未羊抱在自己怀里了。
心急的她,这时候差点都哭出来了。她一边小心翼翼地用帕擦着未羊额头的汗珠,一边把未羊的小被子拉到脑袋上,想给未羊保暖,心里一着急,她就以为未羊是真的冷,何况窑子外面现在正下着鹅毛大雪。
这时候,未羊父亲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
然后,他就隐约听到未羊在胡慧兰怀里大口大口地喘气。
霎时间,便不那么的气恼了。倒觉得未羊真的是哪里不舒服,于是,忙凑到胡慧兰跟前,伸去摸未羊额头。 这一声啊呀,瞬间响彻整个窑子里,惊的窑顶上的鸽子扑棱棱着翅膀,险些从窝里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