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晌午的日光照耀,那透明的门竟像是碎玉片金镶嵌而成,丝丝镂空,有幽幽檀香窜出。 东皇的眸子异常发亮不禁喝道:“小豹子,现下我倒有几分信了龙泉祝由真在这儿!” “早说了在这里,你偏偏不信别人。还以为这世间谁都要骗你呢!” 祈明白了她一眼,嘀嘀咕咕声却在风里散了。 东皇没有还口,表情一愣,似乎要说反驳,可最终动动唇偏过了头,什么都没有说。 祈明双手捻了个诀一个瞬移,青烟一现眼还没眨就出现在那扇碎玉门前,此时的小豹子肃穆地抬手缓缓触到束发,恭敬地摘下一根透明的凤鸟簪子,晶莹剔透倒是上好的洪荒遗物,是个宝贝难怪他这般小心,可是他鬼画符般就在门上挥毫开去,行云流水带着少许癫狂,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至于他写了些什么,只怕是没人知道。 只听又是“轰”的一声闷闷沉沉,惊雷划破芙蓉池般,众人吓了一跳,那高高悬在众人头顶的大门慢慢敞开…… 顺着祈明的目光看去,东皇看到有万丈金光,耀目地宛如九天八荒来朝,却只停留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有什么展开翅膀遮住了太阳! 竟是一只绚烂耀眼的华贵凤鸟高傲长鸣声划破长空,流云破散。 祈明恭敬地朝门内双手合十鞠躬,继而转向清显东皇。 “便是天帝陛下在这儿也是用不了法术。” “哟!这倒稀奇了,藏邪那老小子都不成?” 她摸摸下巴笑道。 “记得跟紧我。两位请吧!”祈明低头道。 东皇只觉得这孩子忽的变得不同了,似乎那扇门一开,他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虔诚,透着清雅爽朗,姿容华贵,又好像是一个信徒啊……是了!刚刚那一刹他就像是看到了心中最深的想往,所有的寄托与信仰…… 甚至这种虔诚让活泼好动的小豹子,瞬间举止都安静了下来,都变得无可挑剔。 东皇皱眉与清显对望,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感受到祈明一瞬间的变化。 清显虽是浅笑依旧,心底也不禁疑惑,清显却是没有说话。 祈明继而一笑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侧着头又忽而像个天真孩童。 “怎的还不进来?美酒等人我可不等!” 东皇翻翻白眼,拽着清显飞身而上,直接进入那扇悠悠浮在皑皑白雪上空的巨门中,只觉得清显的手腕有一瞬间的僵硬,他的脚步也是一停滞,东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眼前是满树满树的碧桃花,有一女子侧身立在林中,竟是三界罕见的绝色,更让人诧异的是她神色清高优雅,高旷清逸,凝望远方。 定睛细看,她却是悠闲散漫,独占世间风华。 东皇原也是极美的,只是在这女子面前不禁看痴了。 那女子悠悠然然姿容华贵,仿若玉山上行,光映照人。她明明眼含柔情,却云淡风轻,仿佛世间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离她远去。 她只淡然俯望人间,宛若青冥长天上一轮明月,光耀九州八荒,散漫自在,独得悠闲。 清显在那碧桃花林前停了脚步,直直望着那林中美人。 “她……是谁?” “很美是不是……我第一次看到整整三日没睡……” “她是谁?” 清显又问了一次,声音虽是不急不缓却低低沉沉的。 祈明凝神望着他,略微嘲笑一声。 “你知道又怎样?世间又有何人配得上她?何况这只是一尊玉石雕像……” 清显的身边的气流波动起来: “我再问一次,她,是谁!” “你,你不要发脾气啊!她是,九天玄女!” 清显后退了两步,他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九天玄女……” “是谁,也,不该是……就这样错过了吗?” “难不成你们倒是故识?不过……我怎的从未听过这位九天玄女?”东皇似笑非笑,半是思量问道清显。 祈明苦涩地笑了一声,低低说道:“父王说普天之下见过玄女的不过三人,知晓她名号的更是寥寥无几。九天玄女……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传说她在洪荒百兽为尊,救三界于水火。” 东皇沉思道:“这般人物竟是无人得知?” “因为她只在洪荒留下足迹,短暂的出现,继而是永久的沉寂……没人知道为什么,就像一个永世的谜。”祈明摇摇头,最后看了眼玄女的背影,心底暗下决心:定要当上扶摇山的豹王,这样才能……再见到她一眼! “走吧!美酒就在前面。”祈明握紧拳头,不愿让他们多看,对这个地方他有着难以言喻的独占欲。 清显落后两人三四步远,堪堪回头却是迎着一阵清风拂过他的侧脸,似乎在挽留什么。他双袖飘飘白衣猎猎,霎时间一回头看向身后那片碧桃花林…… 那风中飘逸高华的玄女玉石雕像,脸朝着这个方向默默无言,姿容胜雪。她微挑的眉梢眼角原先的笑意,似乎在慢慢退去。 清显转过身,光洁漂亮的下巴微微仰起,侧着脸直直望过去,竟是又吹来一阵风,清显前行几步恍然一抬头,桃瓣纷纷,打旋飘落,满身粉色,是耶非耶两不知……竟是看到玄女流下两行清泪,面有哀戚。 清显往前一步颤巍巍伸出食指要触碰,却是忽的清风一阵,一切又变回原样……九天玄女依旧巧笑盼兮,眺望远远堂庭山巅。 清显的脚步一个恍惚,慢慢缩回了手似乎打了个寒颤。转过身去慢悠悠抬起脚步,不自然地迈开步子,跟上早不知踪迹的东皇他们。 “你倒真是慢啊……这半天都没走出桃花林!”远远传来东皇的嘲笑催促声。 清显低头却是停住脚步,看着掌心的纹路,苦苦笑了自言自语道:“这是何苦……回去还是留下来呢……” 清显向来做事,将一切掌握在掌心如同弈棋,他只做个冷静的局外人,不动声色设计把握。而这次竟是心乱如麻,从未有过的思绪不受把控。 他竟是随意一挥衣袖,一道素白的光晕染开,慢慢渗透到整个桃花林,继而了无踪迹。若是东皇看到定会艳羡惊呼:窥天网!此法乃上古秘术,窥天探地,无人能查……要知道这桃花林明明设了禁术,而他轻易地便使出这样一个失传的上古法术,甚至是毫无章法地不觉得受到影响! 是不是说明……他的法力早早高出了这片桃林的神秘主人?那个碎玉悬门的建造者?那个为九天玄女塑像的人? 而清显只是……破破烂烂的月宫里一只卑微到被人忽视的玉兔!他只是懒懒散散站在桃花树下,可任谁看到刚才一幕,都会对着他心底发寒和止不尽的猜测揣度,这个少年到底隐藏了多少? 清显回头最后环视一遍碧桃林,抖落满身落花,白光一现消失在原地。 桃花林的尽头,东皇一脸陶醉地看着祈明手里那绛紫色的小坛子。祈明把酒坛抱得紧紧的一脸警惕地后退。 “我警告你哦!不要再过来了啊,要不然我就叫了啊!” 东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本就美貌无双再配上这绝代笑颜,深深浅浅的风华姿容。 “叫啊!叫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祈明用力地甩甩脑袋:“一切美人皆骷髅,一切美人皆骷髅!啊,你不要过来啊!” 说着竟是转身就跑巴不得远远离开这个嗜酒如命的古怪美人。 她一回头,清显竟然晕倒在地上,毫无知觉。 “喂,喂,醒醒啊!” 清显毫无动静,此刻的他手里那小小的铜铃铛发出叮咚的声音,颜色又暗淡了几分。 清显醒了,只不过,是在万年之后的天宫。 檀香萦绕,他身边坐着离华上仙,一言不发。 “你这真的好计谋啊。” 清显缓缓开口。 离华微微一笑:“哪里有什么计谋?知道我的人都清楚,便是百十个我都比不得清显帝君的半点心思。” “你曾经和我说过,九天玄女苏醒了。”清显的面色惨白。 “不错,我同你讲这天下大事,可有错?” “可是,你未曾告诉我,那九天玄女和东皇……是同一人!” “是吗?”离华故作惊讶,眨眨眼道:“这,我可当真不清楚,果真如此?” 清显冷笑一声:“你怎的不知道?若真不知道,便不会把你视为珍宝的东皇钟赠我。” 清显站了起来,嘴角含笑,面色如霜:“若真不知道,便不会帮我回到过去的当日。” “你若真不知道,又怎会向那洪荒的九天玄女送上十方宝物,讨她欢心。” “普天之下,你离华只心悦一人,便是东皇。” “哈哈哈哈哈,男人嘛,喜新厌旧不是天性吗?你,不也是这样吗?”离华也站了起来,他眼角一颗泪痣,此刻竟有些狰狞。 离华轻轻捏碎手里的一颗晶莹的石头,笑道: “清显,你可知这是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如果你没有处心积虑接近她,结果会是怎么样吗?” 离华摊开手里的碎屑,递给他,“饮下这粒粒忧,你的记忆会在这三个月清零,就像个返璞归真的孩子,你可敢这般与她相处?” “清显,你若是仍能得到她的爱慕,我便认输,将完整的东皇钟交于你,你可愿与我一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