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三百千就全出炉了,只等什么时候再去县城找那位清风书斋的胡先生。
殊不知那位胡先生已经在满城的打听他了,可惜过去好几天,都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维之,那位小郎,还是没有消息吗?”万年县以东,有一个鳌头坊,本坊是整个县城最富贵之所,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就连县衙,也临近鳌头坊。
此时一处雕梁画栋的宅院内,书房里正有两个人在交谈,一个五十多岁颌下留着三缕长须,正是胡庸胡先生,字维之。
另一个也差不多的年纪,不过胡须只有短短一撮,修剪得体,气势威严。
“东翁,那小郎不是万年县人士,而万年县周边,最少有二三十个村里,要找一个人,就如大海捞针一般。”胡庸苦笑道,当时只顾着欣赏那《百家姓》了,反而忘了问最重要的事,那小郎叫什么名字,乡居何处。
威严老者也不是真的责怪他,拿起放在桌上的那张纸,又细细看了一遍,感慨连连:“这字是真好,瘦金体,至瘦而不失其肉,真如断金割玉一般,若不是维之你言之凿凿,我绝不信是一个十几岁的小郎写出来的。”
“东翁,起先我也不信,那小郎却当面写下了这几个字,比之《百家姓》上的字更具神韵。”胡庸指了指桌上的另一张纸,上面只有短短十二个字,“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想必这是小郎写的另一篇文章了,读来朗朗上口,可惜只有这几个字,真是让人心痒难耐。”
威严老者也看了一眼,颇觉可惜,继而目光转回手中的《百家姓》上:“吴钱孙李,周赵郑王……哼!”他忽然怒哼一声,眼里有些冒火,“我倒想问问那小郎,吴氏是皇族,排第一那是天经地义,但凭什么我孙氏在钱氏之下,钱氏上溯一千年,不过出了一个钱顼,我孙氏却几代圣人,还比不得一个钱顼吗?”
这个话题,胡庸就不好接口了,他很清楚,天下几大世家,谁都想压谁一头。
比朝中的人脉,比家中的珍藏,比子孙的出息,任何东西都要攀比一番,更不用说比名头了,《百家姓》一文意义重大,必能传扬天下。到时人人都说孙氏排在钱氏之下,出身孙氏的东翁肯定是不满意的。
“算了,那小郎毕竟年幼,我不与他计较,等找到他,让他改一改便是。”威严老者放下纸张,看着胡庸道,“马上就是万寿节了,陛下登基十载,御极宇内,维之,你说这次送什么贺礼为好?”
“唔……”胡庸想了想,忽然瞥见桌上的纸张,心中一动道,“东翁,你认为这个如何?”
“《百家姓》?”威严老者一怔。
“正是。”
“可那小郎还未找到,就这么送上去?还有这纸实在是……”他不好直说写字的纸质地太差,送给陛下未免有些不敬,“要不誊抄一份?”
“东翁,誊抄之后,这瘦金体就没了。”胡庸指了指纸上的那些字。
威严老者一想也是:“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先找到那个小郎,若真没办法,就只能遣人去县衙了……我那女婿,对我这个岳丈可不如对维之你那么恭敬,不如维之你代我去一趟?”
“我尽力一试。”胡庸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那位知县虽说是东翁的女婿,但同样出身世家,且眼下两家有些龃龉,往来不似之前那般亲密。
“那我就等维之你的好消息了,发动县衙的人找,总比我这下野之人要容易得多。”威严老者有些自嘲地说道。
胡庸不好接口,两人又说了会话,他便从书房辞别而出,带上了《百家姓》和那写有十二字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