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祝词时祁斯遇忍不住走神,她总是想到先前去看蔺端时听到的话:“阿遇你瞧,大婚也不过如此了吧。天地、高堂、有情人,甚至还有祝福,一切都齐全了。”
大缙简化了从前复杂的加冠仪式,三冠改一冠。祁哲拿起一旁檀木盒中的金冠时祁斯遇才回过神来,她赶忙拿起一旁的玉簪帮忙插进去。庄严的仪式夹杂着二人不可言说的心事,高台之上的氛围都有些变了味。
既加冠,冠礼便成了一半。祁哲祁斯遇退下台去,皇帝也开始念他的祝词。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蔺辰峥念了一段《士冠词》,随后才开始说自己的话:“宴行,皇子身份并不只是用来承天庆,享安乐的。身为蔺家子孙要胸怀天下,以苍生为己任。如此才不枉费上天使你生在这钟鸣鼎食之家,才不枉费朕对你的悉心栽培。你可明白?”
蔺端跪地几乎说得上是虔诚了,他重重叩首,铿锵有力地答道:“儿臣铭刻在心。”
“甚好。”皇帝说完看了一眼赵海,他立刻展开圣旨读道:“燕王自请前往安南镇守五年,此为一功;初春大破梁国,又是一功;如今刚及弱冠,又自请送亲出使,还是一功。故朕赏京郊江南两处府邸,黄金万两,珠宝玛瑙十箱。封五官中郎将,御赐蟒袍。”
这道圣旨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五官中郎将并不是什么要职,不过是四品下的副将。但这御赐蟒袍却很讲究,规制上大缙只有太子可穿。至于额外赏赐者,立国三代也仅有叶太傅一人有此殊荣。皇帝给燕王如此重赏,其心思是捧杀还是真的中意,没人说的上来。
蔺端自己也想不通,却只能跪下接旨:“儿臣谢父皇恩赐。”
三个同样困惑的人正站在挽星楼上吹风。
“舅舅先前还说中意老大,如今又赏你蟒袍,他是希望你们三个真的争个你死我活吗?”祁斯遇难得有些惆怅,她并不爱看兄弟阋墙的戏码,更不想让蔺端蔺珏反目。
“圣心难测,你表哥我也是不懂。不过咱俩都快走了,这靶子还是要你珏表哥去当了。”蔺端说着还特意朝蔺珏眨眨眼,若不是祁斯遇站在他俩中间,蔺珏可能就忍不住要教育弟弟了。
但蔺端的话并非没有道理。楚王燕王和小郡王关系好是中都人尽皆知的事,吴王虽年长,却不是太子,对上他们几乎没有任何赢面。
“如果真的中意老三,送亲的就是大哥了。”蔺珏挑的很犀利,“我若是父皇也会给你更多的权力,甚至鼓励让你自己想争。只要咱们三个分开,老大的赢面就更大了。”
祁斯遇轻笑,对着蔺端说:“我没说错吧,什么臣子,都是棋子。”
蔺端沉默着,他当然知道皇帝想要什么,但利用他去离间总比利用祁斯遇好。
蔺珏却开口教育她:“不论在哪儿,还是要慎言。父皇毕竟是天子。”
那一日祁斯遇回家回得早,蔺端蔺珏两个人难得单独待在一起。
“二哥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清楚。”蔺珏现在干脆,什么话都挑明了说,“这个皇位,我想要。但对阿遇,我没有那份心思。她是男是女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珍惜的是当年的情,你、我、她,我们三个人的感情。”
“好,二哥干脆,我也不藏着掖着。我只想要她,其他什么皇权富贵我不在乎。”
那天晚上有两个人说话,两个人都说了真话,又在某一天都成了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