蔻娘脸皮被生硬地扯开,像在干笑,心里知道公主的意思,只能叹气收起了臭脸对查官施笑。
查官落座,这是他第一次同公主近距离说话,一时心觉公主似乎不像传闻中的那样跋扈,也不多废话,只对着她说:“公事在身,叨扰公主殿下。”
“我知道,太子的事我听说了。”
做臣下的不能直视公主殿下,小官便斜眼用余光扫过月川,明明是十多岁的年纪,却不像普通小姑娘那样稚气,眉眼转传间皆是矜持贵气,气质神韵像极了先帝,实在不像外人说的是个“假公主”。
“公主是怎么病着的?”
“天气湿寒,自然容易受凉。”月川说。
“前几日落了雨,冬雨刺骨,公主可是那时着了凉?”
月川作回忆状,也不否认:“应该是吧。”
“因为什么?”
月川默然不语片刻,余光扫了眼在座的所有人,只道:“深宫幽远处,稍一恍神,便迷了路。”尥元宫被封多年,月川擅自进去应是会被罚的,被问到话头上,能不说就不说。
“那时候,公主殿下在做什么?”
所谓“那时候”,是指太子死的时候。
“这几日因为这小病一直在床上,就算想出门母后也总是会拦着,况且那晚刚好逢着母后特地来照看,整个平望宫那晚熄灯早,大家都睡着了。”
“那三殿下?”
“比起我来,他的身子是娘胎里就落下的病根,更是经不住屋外风霜,每日每晚都是早早就睡了。”
“公主应该听说了吧,太子死于旭根草粉,整个皇宫只有太医院和平望宫有这种致命毒粉。”
“确实,每月太医院按时送来四两药粉,专门用来给锦川治病的。”月川说着伸出自己的左手小指,原本美形的指甲尖却微微泛黄,她说,“每次入药便用指甲取这么一点放进药水里,喝下药之初会稍有窒息感,若是能顺利缓过药劲,之后便可气血通畅一日,要是多放了一点,就算神仙也救不回来。”
“......”查官一时无话,若是没缓过来,岂不是......
月川收回手:“有些人活着不容易,每日都去阎罗殿走一遭,哪有那个闲情去怪谁害谁。”
“臣下有一点好奇,说出来不知会否冒犯公主。”
月川应他:“大人请说。”
“公主作为众皇子女的皇姨,为何唯独对太子退避?”
“无非是他不待见我,我也不能亲近他。”月川坦然,“终究是一家人,何必避讳。”
查官倒没想到会听到平望公主说这种话,确实,终究是一家人。
事情做完查官也不多待,起身告退,月川支会身旁的宫女送他。
离开平望宫必须要经过宫里唯一的院庭,便是有一颗黄桷树的院子,查官路过时正好迎面吹来一阵刺骨寒风,冷得他牙口一紧,忙拢住衣领口子防止寒风灌进来。
他见前面领路的宫女却是淡然面对迎面寒风,想来平望公主对下人真好,他见着的所有平望宫的宫女都披了件褂子,颈上也都围了条绒巾,应是很暖和吧。
风又刮来一阵,比先前还大,甚至将他们前方那颗偌大的老树都刮得簌簌响,引得查官注意,朝老树看去。
他心里微微一惊,先没注意,原来树下早已站着个小孩。
待走近看清,相貌是他见过的所有孩童中最好看的,就是太瘦弱了,即便穿得很厚被裹成一团,却仍然撑不起衣裳,奇特的眼睛和发色——应该就是传言中的三皇子吧。
传言中总被说成是怪物,查官一直以为三皇子是个长相丑陋不堪入目的人,没想到这么好看,可转念一想也不奇怪,毕竟三皇子的生母晔妃是出了名的第一美人。
只是初见锦川白眼白发的人都不禁会心里发寒,诡异的眼里透着警惕和戒备——这是查官从他眼里看见的。
此时锦川也看见了走近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