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凤国,丰平十九年秋,京城郊外一个偏僻的院落。
这院子看起来很平常,平时也没什么人住,近日却是突然来了很多侍卫层层把守,仿佛是守着什么人。
不多时来了一辆华贵的马车,从马车上来下一男一女,女的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做妇人打扮,温柔可人样貌姣好。男的年约三十,身材修长,只是这面相却带着一股阴寒,两个人穿着华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贵妇一进院子就皱了皱眉,大概是嫌这院落太脏了。
“带她过来。”中年男子冷冷的吩咐了一句。
立刻就有两个侍卫得令走进屋内,屋内空无一人,只有一些简单的家具,一个士兵目不斜视的走到一张桌子前,掀开桌子下面的地板,居然是一条暗道。没错,这里是某个大户人家在城外的私牢。两个士兵点燃火把走下去,几十个台阶居然还没走到底。越往下走,就越发潮湿,墙壁上生出很多绿苔来,时不时有一些虫蚁在黑暗中游走过去。随着火把的亮光渐渐到了底了,一眼看去,下面被照映的波光粼粼,居然是个水牢。昏暗中隐约看到水中有个纤细的人影,双手被高高吊起,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只是头垂着看不清样子。士兵麻利的打开牢门,把人拖出来。从身形看去,这是个女人。
一路向上走去,这女人的双腿不太正常的扭曲着,就这么拖在地上,看起来应该是废了,被架着胳膊可以清楚的看到十根手指全部被拔了指甲夹断了,衣服残破肮脏,因为反复用刑已经被侵染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很明显这个女人遭受了无数酷烈的刑罚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王爷,人带到了。”一个士卒一把抓住这女人的头发强迫她抬起脸,为的是验明正身。
中年男人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双眼睛。
这是一双极美的眼睛,乍一看清澈剔透,仿佛雪山上清凌凌的溪水,待细细看去,又仿佛深深浅浅的一泓湖水,让人忍不住一直注视下去。这样一双清冷沉静的眼睛,偏偏眼尾微微上挑,生生多了一丝媚意出来。有这样的一双眼睛想必一定是个容貌不俗的美人,可惜的是,现在这张脸的双颊上都是烙铁的烫痕,纵横勾错,皮肉外翻,显然是彻底毁了。
男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和惋惜。
不过短短的一瞬间注视,旁边的女子便暗暗地咬牙切齿,凭什么她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还这么勾人!深呼一口气,这贵妇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对身侧的平靖王福了福身:“王爷,妾身想单独和姐姐说几句话。”
“柔儿,你何必来看她,哎,罢了,也就是你还顾念姐妹之情。”平靖王捏了捏爱妾的手走了出去。
待平靖王走出去,这柔儿立刻卸下了温柔的面具,阴晴不定的看着囚犯。
“姐姐,妹妹来看你了。”女人毫无反应,只是垂头委坐在地上。
萧惜柔没看到预想中的反应,面上闪过一丝怒意,正要发作,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不紧不慢的红唇微启笑道:“姐姐被关在这里许久,怕是还不知道吧,你那好夫君,堂堂朝凤国宰相容沐隐已经娶了安宁公主为妻。苏老将军和三个儿子全部战死,连尸身都被挂在了柔然的城墙上……”
地上的女人一开始还毫无反应,听到这里豁然抬头,一双眼睛里已经没了往日的沉静灵气,只有燃烧的仇恨。
“姐姐急什么,妹妹还没说完呢。”看到这可怜的女人终于有了反应,萧惜柔很得意,好整以暇的继续又说道:“不过,过几日,苏将军府上会搜出来通敌叛国的罪证,到时候,恐怕,苏府一门上下,都难幸免了。”
外公……舅舅们……还有表哥……一张张面孔从眼前掠过,萧泠曦感到自己原本渐渐死去的身心都在迸发出撕心裂肺的疼痛。
“萧…惜柔!”地上的女人声嘶力竭才喊出这个名字,声音沙哑难听,如果不是认真分辨几乎听不出喊的是什么。她奋力挣扎了一下,身上的铁链叮当作响,却无半分用处,身体尽毁,即便用尽全身力气,在旁人看来也不过是稍微挪动了一下而已,除了死死地盯着萧惜柔,她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