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你去王家探望孙家小兄弟的时候,顺道问问那王肯堂的孙女,就是那个女大夫,那人是不是真的疯了。”郑芝龙抿了口茶缓缓说道。
郑冲啊了一声道:“父亲怎知我明天要去王家?”郑芝龙嘿了一声道:“你这些日子在福州,有半天功夫都是耽误在王家,怎么?看上人家闺女了?但为父今天看了,那女子容貌也不算如何出众啊。”
郑冲心头一惊,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从未瞒得过郑芝龙的,想来也是水营的人都是郑芝龙的人,他岂能不知自己的行踪?
当下郑冲皱眉道:“父亲,月娘是医术高超的女子,讲究的是气质和才学,孩儿与她相交可不是在意她的容貌!”
便在大帐内,郑芝龙靠在虎皮交椅上,手指轻叩黄梨木扶手,好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郑冲说话:“唔,女大夫?若是娶进门后,不在外头行医,只给内宅的人看看病痛,倒也是极好的。”
郑冲顿时一头黑线,当下急忙提醒道:“父亲,月娘有婚约在身的。”
郑芝龙嗤之以鼻道:“有婚约又如何?这不还没嫁人的么?你若是觉着这女子好,自管放手去求娶,为父自是支持你的。”顿了顿郑芝龙又有些不豫的道:“你这小子,若是不喜欢,干嘛天天往人家姑娘家跑?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我郑氏老爷们没你这种扭捏之态!记着,要做君子就做个坦坦荡荡的君子,要做小人也要做个堂堂正正的小人!”
郑冲擦了擦额头汗水道:“知道了,父亲。”随后不禁暗想,枭雄都是这般教儿子的么?
正说话间,帐外郑芝燕来报道:“东禅寺一贯禅师到了。”郑芝龙闻言喜道:“快快有请,哦,不,我亲自去迎接。”当下郑芝龙急吼吼的起身离帐,郑冲、黄承昪、郑芝燕、施福等人急忙跟在后面。
郑冲微感奇怪,难道这一贯禅师和郑芝龙很熟?当下悄悄问了施福,施福道:“东禅寺的一贯禅师乃是南少林正寺,敕封东禅寺的主持。禅师乃是福建人氏,自幼出家,在东禅寺参佛习武五十余载,佛法精深,武艺高强,便是那独杖禅师的师兄,在八闽之地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当年老爷受了招安后,曾领头捐纳一大笔银两与东禅寺重修寺庙,老爷敬佛礼佛,也多是向一贯禅师请教,因此与一贯禅师熟识。”
郑冲哦了一声,肚子里暗暗好笑,一个接受了基督教洗礼的教徒,和一个佛教高僧谈佛论道,也真是一股清奇的画风。
郑芝龙、郑冲等人到了码头来迎接,原来一贯禅师得了杨邦翰书信之后,便打算先从泉州到安平来见郑芝龙,事关郑芝龙子嗣之事,自然是要先来见见正主的。不想一贯禅师到了安平之后,郑氏父子已经往福州而去了半日,一贯禅师便也自安平乘船,随后赶来,不想晚了半天,这场官司都结束了。
在码头接得一贯禅师,郑冲对南少林高僧的映像被独杖禅师那股执着和耿直影响得极深,见得一贯禅师后便想:“这老和尚不会也像独杖禅师那样轴吧。”
但见一贯禅师胡须花白,虽年逾五十有余,满脸皱纹,但却红光满面,精神矍铄,不过神态中却没有独杖禅师那股剽悍的狠劲,却多了一份祥和之色。
与郑芝龙见礼后,一贯禅师敦厚的声音开口说道:“郑施主有礼了,此趟我接得福清杨知县书信,才知道我那师弟在福清之事,因此事牵涉郑氏,贫僧便先赶到安平,不想郑施主与郑公子已经往福州而去,贫僧这才追赶过来。此事现下如何?”
郑芝龙回了一礼道:“已经不妨事了,因犬子之事,连累禅师奔波了。”
一贯禅师客气道:“不敢,此事皆因我那师弟执念而起。贫僧曾多次劝告过我那师弟,教他收敛心性,世俗之事切莫插手,但累次再犯,终于闯出祸事来。这趟亲自到福州来,便会将他带回东禅寺内好生看管,教他研习佛法,不再牵涉世事。”
郑芝龙微微一笑道:“只怕此刻已经不行了,禅师咱们帐内细说。”当下郑芝龙一行人引着一贯禅师并他的跟随身边的几名僧众,一道回到大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