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杖禅师却摇头道:“不然,这位施主先前在我少林院、在福清县衙之上,多有奸猾之举,又能言善辩,说不定郑施主被他花言巧语所蒙骗了呢?”
郑芝龙冷笑道:“禅师,我说了此事我郑芝龙自会分辨清楚,不单是我,便是我二弟郑芝虎、我夫人、我儿媳等一众家人都能认定我儿身份是真的,你何以偏偏要多管闲事?”
说到这里,郑芝龙更是大声说道:“吴知府,我堂下还有族弟郑芝燕、福州水师将官、我远方表侄、我儿的亲随,都可上堂分辨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吴炳立刻道:“好,传召一干人等上堂来作证。”当下郑芝燕并黄承昪、施福及一干水营将官都到了堂前。众人自然是众口一词的证实郑冲才是真的郑大公子,而对于郑大,众人皆是一脸不屑,更有甚者,还斥骂不已,若非是在公堂上,郑大或许便被一干郑氏水营大将给剁碎了。
郑大却是一脸木然的看着这些人,这些人有些他认得,有些只是觉得脸熟而已,有些根本就没见过,但如今却众口一词的说自己是假的。一时间,便连郑大自己也恍惚起来,心头忍不住暗想道:“难道我真是假的?”
这就是谎言重复一百遍的威力,当谎言无数次重复在你耳中时,你便会接受谎言。战国时,曾子住在费县,费县有一个与曾子同名姓的人杀了人。有人告诉曾母说:“曾参杀人。“曾参的母亲说:“我的儿子不会杀人。“仍然织布自如。一会儿又有人跑来说:“曾参杀人。“他的母亲还是织布自如。很快一个人又告诉她说:“曾参杀人。“他的母亲终于害怕了,丢下梭子翻墙逃跑。曾母开始处于拒绝状态,中间逐渐认同,最后被累织的暗示控制而逃。这时候的郑大便是这般状态,他甚至都开始相信自己才是假货了。
吴炳止住众人吵闹,命众人作证之后都退下堂去,这才看着独杖禅师道:“禅师,如今好有何话说?”
独杖禅师也是一头大汗,最后只得咬牙道:“这人花言巧语,蛊惑手段厉害,这些人都被他蛊惑了。若是要贫僧不再上告也可,便请郑施主当堂与两人都滴血认亲,若是这般分辨了,还是这位是真的,贫僧便心服口服!”
郑冲一直在旁边好整以暇的看戏,此时想不到独杖禅师居然会如此说,忍不住暗想:“又来滴血认亲?我和郑芝龙的血能相溶,这倒是不怕,只不过若是倒霉鬼的血也和郑芝龙的血相溶了,那这该怎么办?”
对于滴血认亲,郑芝龙自然是信心满满,他也不想再与这癞子和尚纠缠下去,当下便道:“好!请吴知府安排滴血认亲!”
郑大却是满心欣喜,三年前郑芝龙在市井寻回他时,也做过滴血认亲,这才将他接纳回府的,对于滴血认亲,郑大也是格外自信。
郑大忍不住心头暗喜道:“天可怜见,父亲终于答应滴血认亲了,我这趟总算能沉冤得雪,待会儿那人的血与父亲不能相溶,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如何狡辩?今后富贵的日子又要回来了,真是好啊!等恢复了身份,便先大吃一顿,什么鲍参翅肚,什么美酒佳肴,都要好好多吃些……”
吴炳沉吟片刻后道:“好,滴血认亲之事,当请大夫在场,恰好便有福州第一名医在我府上做客,便请她过来主持此事。”
福州第一名医?是谁啊?郑冲有些纳闷起来,但堂下人等却都纷纷议论道:“请咱们福州第一名医来主持此事,定然不会有错了。那名医人好心善,定会主持公道。”“我说这和尚就是吃饱了撑的,人家亲爹都说了谁是自己儿子,他还偏要滴血验亲。”“小心说话,你不怕佛祖怪罪么?”
其实滴血认亲不一定需要大夫在场,但吴炳还是请了名医来主持此事,道理与后世若要令大众信服什么事,必定请各路专家现身说法是一样的。有个出名的大夫在场主持此事,旁人便在无话可讲了。
当下衙役至府衙后堂请人,片刻后只见那衙役带了一位妙龄少女来到堂前。
堂上众人看了此女,都忍不住吃了一惊。郑芝龙与独杖禅师都是心头惊讶:“这少女如此妙龄,便是福州第一名医?”郑冲见了这少女,忍不住也吃了一惊:“怎么来的会是她?”
原来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王肯堂的孙女,王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