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看着小九似乎有些恐惧。
几人没敢乱动。
阿喜小声道:“小九,你能吓死它的对吧?”
张知白冷汗都冒出来了:“要遭,这是个小型犬。”
“小型犬怎么了?”
“爱叫…”
下一秒,浑身战栗的博美尖利地狂吠起来,斜眼瞪着小九,一脸惊恐。
在宁静的夜里,声音穿出很远,瞬间远处的尸群就炸了。
“小九!”张知白大吼一声,举刀前冲!
小九一个纵跃跳到身形相差巨大,一动不敢动的小博美跟前,一爪子摁住了它。
两个箭步蹿了过来的张知白手起刀落,一刀砍下它的狗头。
叫声戛然而止。
“走,快走!”
“哥哥,尸体不要了?”
“不要!它不爆东西,快走!”
回首望去,远处已经有活尸追进巷口。
“嘿!嘿!这里!来这边!”
这时旁边写字楼的二楼窗口,突然传来几声急切的低声呼喊。
张知白定睛看去,侧前方二楼一个开放式阳台上趴着两个人影,垂下了一根绳子。
“阿喜!”两人在急速跑动中,张知白喊了一声。
阿喜心领神会,把长弓背在背上。
张知白捉住她的腰往上一扔,阿喜双手搭了一下窗台,轻盈地翻了进去。
他自己就更简单了,抱住小九的脖颈,小九纵身一跃,直接跳上了阳台。
二人未与他们打照面,直接带着他们奔跑起来。张知白回头看了一眼,大批的尸潮已经如潮水般涌进了巷子里。打头的已经追至近前,但是失去他们的目标,很快就会散去。
二人带着他们穿桥过洞,在楼里迅速移动。一直跑到尽头的一道大门前,才停下来。
“好了,现在可以了。”
二人终于转过身来,皆形容狼狈,其中一位是一个眼神古灵精怪的半大男孩儿,而另外一位,是一个很有韵味的中年男人。面容憔悴,一簇儒雅的山羊胡也有些凌乱,却遮不住他目光中的睿智。
待看清来人时。
“段先生?”
张知白摘下头盔。
那男子辨认了一下,才惊喜道。
“小白兄弟,怎么是你?”
看到他,张知白不禁回想起末日前夕自己参加过的一场集会。
那时街上已经戒严,但是有些地方,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对其都是没有影响的。
香檀会,上京有名的销金窟,里面有你能想到的这世上的一切,号称可以让你千金散尽。
那天这个场子却被人包了下来。
街上一片萧索,不见人迹,这里却是热闹非凡,门口千般豪车,万种名媛。
会场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衣冠楚楚的人们举着酒杯,迎来送往,觥筹交错间,拉着关系,叙着交情。穿西装的给大腹便便的端茶倒酒,大腹便便的给穿唐装的递烟。谈笑风生者,虚与委蛇者,豪气干云者,比比皆是。
好一幅人间名利场众生百态的浮世绘。
这时,上首坐处,一个一直在闭目养神,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的八旬老者,缓缓伸出一根手指,举到面前,闲适地掏了掏耳朵。
场中的喧闹逐渐平复,众人自觉屏气息声,看着老者。
半晌,老人才睁开眼睛,看着这一道道或恭敬,或尊敬,或真情,或假意注视着他的目光,淡淡开口,声如洪钟。
“我这一辈子,前半生争勇斗狠,坏事做尽,后半生洗心革面,积德行善,倒是给老头子攒下个好人缘儿,这些年承蒙各路朋友关照,现在我老了,想归隐田园颐养天年了,老哥们儿非要给老头子办个欢送会,这倒也好,我来跟大伙告个别,也带着家里的孩子们来跟各位打个招呼,以后就是他们主事了,也请各位多帮衬。”
他身后站着的一溜弟子门生齐齐一抱拳。
坐在最后的张知白看着上首威风八面的老爷子,仲雨田,人送外号“仲太岁”,门生故吏无数,就是这么个人物,又不知如何听过他,那天他是被其义子郑重其事邀请过去的。
趁着席间,张知白溜溜达达走上前去,冲老爷子一抱拳:“仲老先生,晚辈张知白,特来给老先生庆贺,感谢您的邀请!”
仲老先生眯着眼看看他,笑了。
“张知白,小伙子最近好大名声,知白守黑,就是这名字太消极了,我最近总听人说起你,说你为人仗义洒脱,是个做大事的。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沉而不骄,不卑不亢,是块好料。”
“仲老谬赞了,晚辈就是做点小生意,不名不扬,哪有什么名气。”
“哈哈哈,老头子可是清楚的很,你在安字片儿那一带吃得很开,小伙子太过谦虚了,老成持重当然好,你才20岁吧,再锐利些也无妨。”
他指了指簇拥在身后的一众弟子门人。
“以后你们几个多亲近亲近。”
仲雨田未与他多说,张知白也就告辞离去。没钱随礼,也没脸吃席。
就是那天下午,他救了老肖。
而当时邀请他的人,正是眼前之人,仲雨田的义子。
段九重。
“段先生你在这儿,那仲老?”
段先生叹了口气:“老爷子在家,师兄弟们在他身边,应该无虞,前两天还能联系,但是后来电话就不通了。”
“唉,也不知道我何时能回得去,不说了,倒是小白兄弟你,”段先生拍拍张知白全黑的战衣,一脸惊奇,“你们刚刚在下面简直叫人叹为观止,这是狗吗?怎么长的呢?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段先生,我们正要赶回家,被拦在这儿了。”
“好,别担心,到我这里就像到家了一样,我这几天收拢了一些幸存者。”段九重推开大门。
张知白把小九留在门口,带着阿喜跟了进去。门内是一个空旷的空间,气味稍微有些刺鼻,十来个青壮握着简易的武器,守在窗边警戒,几十号男女瘫坐在各自简陋的铺盖上。
这些人像难民一样狼狈不已,看着他们的眼神麻木。看到张知白的打扮,不少人畏惧的往后缩了缩。而一些男人则盯着阿喜两眼放光。
张知白注意到,有一些衣衫不整的女子坐在男人的怀里。见他看过来,不但不闪躲,反倒挑衅的抛着媚眼儿。
段九重注意到他的目光,耸耸肩:“贸易的最原始阶段,各取所需。”
阿喜看都未看他们一眼。
张知白边走边查看了一下被活尸咬的部位。衣服上没有一点伤痕,里面肉也不痛,看来屁事没有。
二人跟着段九重走到最里间的简易办公室。他吩咐那个半大男孩:“把咱们现存的食物都拿出来。”
男孩急了:“老大!”
“快去!”段九重挥挥手,转而对张知白说道,“所剩食物不多,你们先吃点儿,好好休息,剩下的我帮你想办法,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能做到的我义不容辞。”
“不必,段先生。”张知白示意了一下阿喜,阿喜心领神会。
为了轻便,他们已将背包中的应急食物都放进了阿喜的空间,现在阿喜悄悄在背包里开了一个入口,把手伸进去,装作从包里往出掏东西。
“段先生,我俩出门就带了这些食物,都留给你,我看你这儿需求很大,”他打断欲言的段九重,“我在家里存有足够的粮食,我们只是路过。”
“而且我还有个事要告诉你,你且附耳过来。”张知白掏出几颗灵珠,偷偷塞到段九重手中。
“此物产自活尸的后脑,食之可变强,每八小时能吃一颗。”他示意段九重吃一颗。
片刻之后,段九重一脸震惊,一躬到底:“兄弟大恩!没齿难忘!呃,这个秘密我可以外传吗?”
“这不算什么秘密,你随意段先生,我似乎给了你一个不得不干活尸的理由。”
段九重叹道:“以前老爷子就说你不是个池中物,现在看来,他老人家看人的眼光还是毒的。”
“段先生,你能不能给我们指条路?”
“你们不等到天亮再走?”
“不了,不放心家里,段先生,我们会再见的。”
“好,这写字楼有个后门儿,开在另一条街上,我叫人带你们去。”
“唉,你等一下,”段九重跑到书架后,不一会儿拿着一幅字走了出来。
“老爷子曾说欠你一幅字,今天我写一幅送你。”
张知白展开宣纸。
“乱世桃园非乐土,炎荒草泽尽英雄。”
笔走龙蛇,铁画银钩。
段九重再次一揖到地:“大恩铭记,等我回去会跟老爷子说。”
张知白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走了。”
叫上小九,在一个年轻人的带领下向后门走去。
路上阿喜悄悄地问他:“这个大叔家是做什么的呀?黑社会吗?”
“现在还能有什么黑社会?他家呀,最赚钱的买卖都在刑法里,而他家凡是赚钱的,都沾。”张知白稍微给她讲述了一下仲家的背景。
“不过这个大叔好帅呀,做事超大气。”
张知白点点头:“人啊,最不入流的,予取予求;下等的,现用现交;中等的,挟恩图报;最上等的,舍己为人,先人后己,这是仲老爷子的处世精粹,这段先生是深得其中三味。”
年轻人将他们带到后门处,门外是另一条街。街上活尸甚少。
……
陈六他们也遇到麻烦了,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