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雪妍下了软轿,扶着侍女的手,言笑晏晏的走过来道:“如何是好?这样大的事儿,总会有皇上和太后知道的时候,侧妃娘娘还怕今日之辱没有报仇的机会吗?”
微微收敛神色缓缓道:“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报不报仇的,妹妹言过其实了。”
花雪妍又是福了福身,又与苏景怡见了个平礼,这才说道:“妹妹我也觉得奇怪,阮姐姐一向和善,就算是在王府时偶然与侧妃娘娘置气,也不至于此呀,怎的到了这宫里,个个儿脾气都见长了呢?”
景怡听闻此言忙说道:“脾气见长?雪妍妹妹得皇上宠爱,可以随意玩笑,咱们可不敢。”
花雪妍媚眼如丝,腻声说道:“苏姐姐说到宠爱二字,妹妹就自愧不如了,这满宫谁不知道皇上对沈姐姐才是宠爱万千了,”说完她故作沉吟道:“呀,难不成阮姐姐是想着,进了这皇宫,料定侧妃娘娘会与关雎宫的那位团聚,到时候会失宠于皇上和太后,这才敢对着沈侧妃如此的大不敬?”
微微正色道:“先帝驾崩,正是举国哀悼之际,这时候妄自谈论宠爱不宠爱的,是不是不合时宜呢?”
景怡忙收敛神色,恭敬的站在一起,花雪妍却是微微抚着鬓边发髻,笑意盈盈的说道:“侧妃娘娘好大的气势呀,只是这样的气势,刚才若是对着阮姐姐发作一番,也好让阮姐姐知道知道侧妃娘娘的厉害。”花雪妍屈膝行礼道:“这宫中岁月漫长,才进宫便瞧了一出好戏,往后这宫里,怕是更热闹了。妹妹就先告辞了,更深露重,两位姐姐也快些回去歇息吧,往后的日子才更有趣了。”
花雪妍雄赳赳的扬长而去,景怡看着她这般做派,不由的轻蹙眉头。
微微见此劝说道:“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花雪妍的性子,和你虽是同样的位分,资历不如你,但是她是西洲王朝宗室的女儿,又是先帝亲赐给皇上的,咱们待她总的客气三分,无需为她生气。”
苏景怡愁眉不展道:“姐姐说的是,我又何尝不知道这其中利害了,如今皇上为了她身份更好听,更是指了都察院左都御史金大人为她义父,难怪她愈加猖狂了。”
微微安慰的说道:“我知道你和她住在一块不顺心,等皇上册封的旨意下来了,会分配更好地宫殿安置你们,你放心,你如今养育三皇子子言,她无儿无女的,总不会越过你去。”
苏景怡长叹一口气说道:“阮侧妃平时在皇上面前温婉如水,善解人意的,怎么一进宫,就变了性子呢?唉,这还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呢?”
苏景怡望着萧瑟的长街甬道,压抑的让人害怕,瑟缩道:“常人皆道宫中波云诡谲,幽魂更是不计其数,难道真的人心易变,不堪一击?”
这样低沉的夜,萧瑟的风卷积的落叶飘然而去,月光也悄悄隐没,只见满宫的亭台楼阁,宫殿角宇,层层叠叠似有倾倒之势,宫中处处点着白色的丧仪灯笼,远远看去,果真如鬼火一般,来往行进之人皆是白衣缟素,宛如幽灵鬼魅一般,当真是衬的这皇宫如鬼魅之地一样。
微微握着景怡的手,温声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景怡你比我还痴长几岁,怎的到是信了鬼神之说,何况阮欣儿的温婉从来都是对着皇上的,不是我们。”
景怡闻言,亦是深以为然。
微微看着这陌生的大轩朝皇宫,淡然的说道:“你我都是大轩朝的儿媳妇,先前常常进宫请安,可是真正够资格住在这里,却也是头一回。比起幽魂鬼魅,变人心性,却是比鬼怪更厉害吧。”
操劳多日,两人都是疲累不堪,说罢便各自散去。
阮欣儿回到宫中,已觉又累又困,坐在八角仙梨木桌前,马上就有宫女奉上一碗燕窝上来,恭声说道:“主子累了吧,用点燕窝补补。”
阮欣儿轻倪宫女一眼示意放下,随手便取下头上的银簪子,递给了自己的心腹半夏手中,说道:“什么玩意儿,难看死了,”说完摸了摸手腕上的翡翠缠丝莲花手镯道:“还是娘娘赏的这个好,哪怕是丧仪也不必摘下来,否则整天看这些素色首饰,人也跟着没了精气神。”
半夏接过银簪放到梳妆台上,又替阮欣儿将鬓边的白色绢花摘下,笑道:“娘娘天生丽质,哪怕是只木簪子也能艳压群芳,这镯子虽然和沈侧妃都有,但还是娘娘您带着比她好看,”
阮欣儿瞥了她一眼,说道:“你惯会说笑,还艳压群芳呢,现如今花雪妍在,谁不知道皇上最爱她芳恣独特?”
半夏道:“在芳恣独特也不过是西洲小国贱女罢了,算的了什么。王妃娘娘体弱,那苏景怡更是孱弱不堪,剩下的几个姬妾夫人都入不得眼,唯一能与娘娘一较高下的不过就一个沈微微罢了。因着关雎宫的利害,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阮欣儿不紧不慢的吃了两口燕窝,轻笑道:“往日她总是仗着是皇后侄女儿的名头,加上先帝和太后亲自赐婚给王爷的荣耀,得意过头。如今太后得势,先帝驾崩,关雎宫的那位反倒成了她的把柄,想来太后和皇上也不会在敷衍她了。”
半夏道:“可不是么?奴婢瞧王妃对她也是意见颇深了。”
阮欣儿叹气说道:“从前虽说都是侧妃,我又比她年长,可是我进府时不过是夫人位分,后面才请封为侧妃的,在旁人眼里看来,到底是我不如她。明里暗里的我受了多少的苦楚,就连王妃赏赐的镯子也偏偏要分给她一个。”
半夏想着自己的前途,也一起附和的说道:“可不是嘛,娘娘纤纤玉指,手腕纤细,最适合带翡翠了。也是,从前她得意,如今给了她下马威,也算让她知道,侧不侧妃的不要紧,要紧的是后宫的位分以及皇上的宠爱。”
阮欣儿赞赏的看了看半夏一眼,又不免担心的说道:“我今日在先帝灵前那样做,下了她面子,实在是有些冒险,你的消息可靠吗?”
半夏狡黠一笑说道:“娘娘把心放在肚子里面吧,是王妃身边的檀香亲口告诉奴婢的,说是听到皇上与王妃说的,给檀香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对着咱们说谎。”
阮欣儿听罢,说道:“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