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说起臭名昭著的魏王,听众们拍手称赞。蹲在门边听书的小乞丐更是站起来叫好,声音比谁都大。
说书先生不愧是老江湖油子,深谙世理,明白当下最妇孺皆知的酒桌谈资。
说书说书,说的是书,倒不如说,说的是此时天下之走势和稗官野史。抓住的不仅只是听众之耳之心,还抓住的那可是大把大把的铜钱。
看来今日又能赚上一番了,老说书暗自窃喜。
台下听众听说要骂魏王,哄堂大笑,但无人离开。
羊头城属于中原道与江南道交界之处,地理位置特殊,两边儿也都不愿管这个弹丸之地。
但羊头城的百姓都说自己是江南道的人,从不说是中原人。
台下自然有老说书口中的中原人士,之所以不走,是因为老书生骂魏王,跟自己又没半文钱关系,留下来听书自然是图个乐呵。
再者就是不能走,走了那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让人指着鼻子骂是曹家的狗吗?
魏王曹晔掌管中原,可‘弑君者’的名号这朗朗乾坤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遭人唾弃,注定遗臭万年。
大章九道二十四州,说谁骂魏王最盛,当属江南。
“话说,兴元末年,圣上于寂寥山斩灵物金蟒起义,邬州发起兵变。一路来势不可挡,攻城拔寨,过关斩将,三十六万大军兵临帝都。”
“这曹晔原是前朝大荀国禁军卫尉,掌帝城诸宫门兵权,乍一看官位不大,但人家可有‘辅国大将军’的从二品头衔,深得大荀末代皇帝赵延之信任。
正因如此,这才有震惊天下的‘朱雀门兵变’,魏王曹晔率领部下直杀后宫,将还压在妃子身上的赵延割首级悬挂城墙,随之便开城,献国玺归降。”
“圣上称帝,但其他路诸侯不愿臣服,裂土为王,接下来便有了长达六年之余的‘群侯争霸’时代。六年之间,圣上用‘西蜀龙脊军’横扫八方,其他路诸侯归顺的归顺,灭亡的灭亡。
老说书唉声叹气道:“哎,咱们江南王乃是当今公认的兵法大家,当年若不是当年‘落垒河战役’江南王的破釜沉舟,以向死之心率领三千重骑军突开大荀朝十万兵马的包围,被困兆阳城的圣上或许......”
老说书立刻噤若寒蝉,顿了顿语气,死死盯着聚精会神的听客们,继续说道:“前朝十万兵马呀,咱们江南王只用三千兵马就突出重围,这是何等的谋略超群,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试问,就算‘兵圣’李策明临世,他敢口出狂言说自己也能亡命三千破十万吗?”
“这魏王老狗小人得志,又诡计多端,处处经常打压排挤咱们江南王,而咱们江南王却不以为然,宽广之胸襟犹如苍穹。”
“哎,惜哉,惜哉。大章朝可无魏王,但万万不可没有江南王啊!”
叹息中,老说书愤懑的又添一碗酒一饮而尽,黑黝黝的脸色脸颊通红,眼神涣散。
看来是喝醉了,刚才一席话是醉酒之言还是酒后吐真言,信则有,不信则无。
只是既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抨击雄踞天下中原的藩王,以及对皇帝的决定指指点点品头论足,着实是让人提心吊胆的。
谁若是以讹传讹,走漏风声,搞不好老说书性命不保,连春雨楼也会被夷为平地。
醉酒的老说书自然是全然不顾,别人眼中认为他真是活够了,或许他真觉得自己活够了。
道听途说之事又经过以讹传讹,更容易让人信服。
老说书提到的陈年往事,台下听客或多或少都有耳闻,今日又翻开曾经的历史旧书,各个倒是捶胸顿足,满腔怨气不得抒发。
江南道谁人不为江南王感到愤懑?
在唉声四伏却沉默无言的气氛之中,门口有位听客提高嗓音说道:“老先生,您说的不对吧,我咋听说是元正十二年,陵州两郡发洪水,还是魏王率先漕运物资帮助渡过难关的,两个人其实关系打紧的很。”
所有人都扭头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门口那位反驳者的身上,却发现只是个年轻小乞丐说的话后,纷纷嗤之以鼻。
一个流落市井无依无靠的小乞儿如何知晓庙堂之事?又如何能知晓两大藩王之间的关系?
他只是只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而已,说的全是无稽之谈,乞丐不就最擅长满嘴胡来的瞎话吗?
多数人的观点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