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长公主骄矜非常,飞扬跋扈,在先祖皇帝膝下时,便就不大讨喜。
至先帝即位后,作为皇帝胞妹,得封地,赐封号,奉为长公主,一时间风光无两,比先祖皇帝时,不可谓不是两重光景。
这位扬眉吐气,更是变本加厉,竟能将手伸到先帝后宫里。
彼时太皇太后还在,因高龄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而多有疼惜,又因先祖皇帝不喜这个女儿觉着对她多有亏欠,时常出面回护。
后来太皇太后驾鹤西去,兄妹关系越发恶劣。
先帝原本是着手在京都找一个品性温和的世家子弟,将她嫁出去,但溯阳大长公主竟因与当时的皇后现在的太后怄气,险些叫当时才三岁大的长公主,也就是璎回的母亲溺亡。
这让先帝怒不可遏,前因种种,累而积之,一朝爆发。
先帝想着眼不见为净,一气之下,将她远嫁樊城,只是还是顾惜了几分兄妹情谊,也是给了几份体面。
樊城地属南方,古来便富庶繁华,有“天上胜境”之美誉,说来到底不薄。
虽说先帝最后到底心软了一回,可太后心中始终有心结,对这个小姑子一直都极其冷淡。
兴许是远嫁一事,到底叫溯阳大长公主有些难堪,也多少有了些清醒,又或许是嫁为人妇后,并不大如意,倒是有了些长进,不似从前的横冲直撞。
因此先帝在时,她倒是时常回京,伏地做小,想先帝降旨应允和离不成,又想指望先帝能将她夫家调任至昭阳城,她也有个依仗。
只是可惜了,一直到先帝驾崩,她都未能遂愿。
自先帝崩逝后,便再未回过昭阳城了。
今朝回来,倒又引得旧事翻涌,沦为一番谈资。
自递上折子起,一直到大长公主抵京,足有两月有余。
她的夫家是绥国公府,底蕴是有的,又常年在富庶之地,这一趟回京,是时隔了十几年的头一回,排场做的极大。
原本樊城水路到牧江城,在陆路进昭阳城,二十日不到即可。
但大长公主收拾行囊便用去了大半个月,路途之中委实家当太多,拖拖沓沓,竟拖成了两个月。
到了九月上旬,才算是到了。
因着父辈的影响,皇帝也不太待见这位姑姑,但到底是嫡亲的,也该成全体面,便使了太子和永泰公主出城相迎,也不算是礼薄。
两厢人马城外见了,饶是两位宫中人物也都被溯阳大长公主的车驾闪了回眼。
有凤来仪金色车驾,五尺来宽,华盖施然,明珠灌顶,轻纱佐以金线,帷幔缀以珍珠。
兄妹两悄然对视了一眼,目中皆是一脸不可思议,不过转头便下马躬身,礼数周全:“姑祖母,敬颂钧安。自皇祖母、父皇、母后得听姑祖母回京消息,喜不自禁,特遣我兄妹二人恭迎护送姑祖母入宫,今日特意设了宫宴,为姑祖母接风洗尘。”
溯阳大长公主车驾前还有一少年人,骑着高头大马,同太子年纪相仿。
见他兄妹二人下马,也赶紧下马,欲行跪礼,被太子拉住。
两厢谦让将将直了身子,车驾里便突然抛出了一句:“怎么?就遣了你们这两位小辈来?”
话语中显是带着不悦。
太子垂头,有些难以置信,不过须臾便抬头笑道,
“回姑祖母,原本父皇是要亲自来迎的,委实是侄孙不太懂事,一直听皇祖母、父皇提起姑祖母是顶顶和气的人,想着从未见过姑祖母,便死缠烂打,讨下这个差事,早些见到姑祖母,在长辈面前讨个亲近。父皇还觉得我一个人委实不太像话,又特特吩咐了永泰一同来接您。我兄妹二人鸡鸣时便出宫,早早在此等候,满心欢喜总算迎来了您,虽尚未同您谋面,便也知姑祖母定是个端方规矩,宽和大气的人,实在叫小辈们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