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园笑了,又叫来服务员,加点了一份鳗鱼饭。浓油赤酱是杨可宜的最爱,她一边将鳗鱼拌进白米饭中,一边又往碗里添了一些酱油,只听一旁的赵园淡淡开口,说起了学生时代的旧事。
“你知道为什么当时我会推荐你进院团委吗?”赵园忽然问道。
杨可宜摇摇头,嘴里包着一口饭,神情有些憨傻,赵园笑道:“我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咱俩是老乡的,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说不定我就不打算管你了。”
杨可宜读高中时的梦想就是能去一个可以搭飞机去上学的城市念大学,她高考发挥得不错,可以说如愿以偿。但到了外地才知道,自己成长的过程中被父母保护得太好,极其缺乏独立自主能力。所以一开始的时候除了学习适应能力稍好,她的生活可以说是一团糟。但杨可宜最大的优点就是心态好,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让自己尽快成熟起来。她想到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去参加学生会的招新,到人多事多的地方去锻炼自己,她去了宣传部,面试过得勉勉强强,到了第二关笔试,部长叫写一份策划书,她就彻底败下了阵来。“策划书”这三个字,她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更遑论写。竞聘失败的她从学院大楼走出来,整个人充满了挫败感。
那时候正是十月下旬,华大所在的江城正在缓步入秋,昨夜一阵狂风,今早学院大楼外的广场上已经落满了梧桐叶,金黄满地却有些凌乱不堪。杨可宜坐在广场边的长椅上,百无聊赖。这时候,有个老校工拿着一把扫帚正在清扫广场,那扫帚是最为传统的竹制大扫帚,它虽然能将大多数落叶扫到一处,可是要想将广场打扫干净,还是需要拿小扫帚再扫一次。然而,那老校工弯腰驼背,行动起来似乎不大便利。
杨可宜望了眼老校工,又看了看广场上那些行色匆匆的学生们,当即下了决心。她将帆布包垮在身上,然后走过去拿起倒在一旁的小扫帚,对那老校工说:“老师,我上午没课,让我来帮你吧!”
老校工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用浓重的江城口音回答道:“好呀好呀,谢谢你呀!”
就这样,老校工在前,杨可宜在后,他们默契配合,用了一小时不到的时间就将广场打扫的干干净净。
忆起往事,杨可宜觉得那种熟悉感仿佛就在昨天。
“其实吧,大学校园,有两种学生特别典型,一种是脱离了苦逼高中生活之后的放纵式生活,这种学生对自己特别好,能睡懒觉绝不早起,能点外卖绝不下楼,大学四年,同班同学要等到毕业合影时才知道班上原来还有这么一号人。”赵园发出一阵嗤笑,那微微扬起的嘴角仿佛是重合了记忆中某个印象深刻的对象,“还有一种,就很忙,忙到走路像跑步,说话做事求速度,无论他们做什么,都给人一种目中无人的错觉……”
她顿了顿,看着杨可宜,温和地说:“但是,你很不一样,居然跟着老校工把整整一个广场扫得干干净净。”
“赵师姐,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杨可宜错愕不已,这么多年来,赵园压根儿没有和她提起过这件事,以至于她一直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才被赵园给“抓壮丁”的。
赵园笑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线,“诶,你可别误会,那会儿的我比现在忙多了,我可没有时间蹲在广场上看你扫地。我只不过是进学院大楼之前瞥见了你,结果哪晓得一个小时后从学院大楼出来,你竟然还在那儿。我当时觉得奇怪,如果不是真心实意去帮助别人,恐怕也很难坚持那么长的时间。所以,后来青协缺人,我又恰好在名人墙边看见你,才二话不说把你拉了进去。”
杨可宜恍然大悟,没想到其中竟还有这样一层因由,她不由得感叹,人啦,还是宜多行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