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黑之境,就像洞藏无数玄妙的深渊,叫人移不开眼。
——杨可宜
太阳渐渐西斜,傍晚时的微风吹过纱窗,掀动着洁白的纱帘。
杨可宜刚刚冲过凉,换了干净的棉布T恤,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这沙发是老式的布艺沙发,旧是旧了些,胜在宽大柔软。只有在这时,神经紧绷了一天的杨可宜才忽而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累。她打了个哈欠,拿起手机看时间,是不早不晚的六点半。
“吃点什么呢?”杨可宜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顺手打开了外卖软件。然而,正当她“遨游”在那琳琅满目的美食界面时,才猛然想起来,这个小区由于住了很多职工学生,所以外卖是不能进大门的,哪怕买的是急等下锅的盐,都要关上燃气亲自下楼去拿。想到此,杨可宜顿时觉得幸味索然,炎炎夏日,在空调和沙发面前,即便是炸鸡麻辣烫都变得没有那么香了。
“唉,算了,先睡会儿吧,睡醒了再说。”她翻了个身,将手机扔倒一边,而后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杨可宜做了个梦——梦中,她站在一栋旧楼的天台上,旧楼的外墙上贴着白色的瓷砖。由于常年被风雨吹打,大部分的瓷砖早已充满划痕,斑驳不复洁净。杨可宜穿着棉布的T恤,光脚走在天台上,那水泥地面落满了灰尘,间杂着细碎的石子,走起路来分外硌脚。但梦中的杨可宜似乎并未察觉,她继续向前,伴随着地板传来的彻骨凉意,终于在围墙边停了下来。她没有多少犹豫,双手一撑,就站在了围墙之上,那墙体很是宽厚,几乎是她脚长的三倍。眼前的景色似乎很好,高高低低的楼群,淡淡的远山,山上有座古朴的白塔,大概是距离太远,塔影又小又模糊,杨可宜甚至怀疑,那不是塔,而是和她一样站在某个天台上的人影。
“喂!你是谁呀?”杨可宜挥着手,她想要大声询问,可是,无论她如何用力,那声音却永远无法传出来。
她很着急,着急得直跺脚,可是一切依旧只是徒劳,到后来,她甚至觉得连张开嘴都做不到。无计可施之际,她的目光缓缓下移,凝视着脚下。然而,此时此刻,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一片漆黑,浓黑之境,就像洞藏无数玄妙的深渊,叫人移不开眼。
“那里究竟有什么?”杨可宜自言自语。
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拥有,杨可宜下意识地往前,往前……忽然,脚下一空,随之而来的便是沉沉一声闷响。
惊醒后,杨可宜才意识到,原来是凉被不知什么时候滑走了,而她的脚又正对着空调风口。“原来是个噩梦!”她拍了拍胸口,盘腿坐在沙发上,却再也睡不着了。
外面天已经全黑了,杨可宜看了眼时间,正是晚上九点半。她起身去调室内的灯光,顺便打算烧点开水,泡个面。然而,就在饮水机嗡嗡作响之际,不远处的老式防盗门却忽然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杨可宜离防盗门只有两米远,所以对于她来讲,那声音是真实而清晰的。很快,锁孔又传来连续的响声,似乎是那个尝试开门的人想用蛮力将门强行撞开。一瞬之间,杨可宜的脑子里闪过多种可能,门外的人或许是胆大妄为的江洋大盗,或许是亡命天涯的连环杀手,甚至可能是某种缺乏善意的非自然生物……
持续的响声,让原本厚重的防盗门丧失了该有的安全感,杨可宜吓得脑子发蒙手脚无措,她木讷地立在原地,全然不知应该何去何从,只得听天由命。
金属碰撞发出的声音,持续了大约五分钟,而后,它停了下来。霎时间,周遭虽回归寂静,空气里却还诡秘般凝滞。直到水烧开,饮水机发出“滴”的提示音,杨可宜的心魂才仿佛落了地。
又过了片刻,她深呼吸一口,然后鼓足勇气朝门边走去。她用了此刻所有的决心,拨开了猫眼的遮挡板,然后凑上前去查看,目力所及,却只剩下漆黑一片的楼道间……
水也不喝了,泡面也不吃了,杨可宜拿起手机,跑回了卧室,这一回,她不仅落下了防盗锁,还搬了张椅子抵住门,椅子上放着她那口29寸的加厚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