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有客来,东家总是要坐一桌请他们吃个饭的。
宁舒窈刚坐下,便感觉有一束目光在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自己。一抬头,便撞进柳成儒微眯着的眸子里。
她默不作声地移过了目光,扯了扯宁如殷的袖子:“阿姐,我怎么感觉这柳成儒看我怪怪的?”
宁如殷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知祖母这是在想些什么,那这种吸血虫当宝。”她低下头来对宁舒窈说:“你瞧,今日那柳如烟头上戴着的长簪,上边坠着的琉璃可是金贵物。”
“每回一来,便在祖母的私库里翻箱倒柜的,权当自己家了似的。”
宁舒窈有些笑意:“怎么,阿姐醋了?”
宁如殷垂了眸子,里边有些黯:“只是有些心疼咱们,明明是祖母的嫡亲孙女,却连个外人都不如。”
宁舒窈搂着她的手:“都这么些年了,莫要想了。虽有血缘亲情,却也敌不过他们姓柳,这一点你不是早就晓得的吗。”
宁如殷叹了口气,有些释然:“对啊,我何必拘着自己呢。”
她偏过头来刮了刮宁舒窈的小鼻子:“没想到我还没你这个丫头片子看得开。”
宁舒窈这回便没说话了,毕竟她也是经过前世数年,才将这事“看开”的。
侍女们端上了盘来,鲍鱼燕窝,大鱼大肉,名贵的菜肴叫人一看便咂舌。
毕竟外边可是传疯了,宁府只是空有个侯家的名号呢。
柳成儒捏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颤,心中突然激起了对金银富贵的渴望。
毕竟这宁府的银子,大多数都是宁舒窈母亲带来的。
宁舒窈母亲姓许,母家是皇商许家,在大晋的富贵都是赫赫有名的。
而宁舒窈父亲之所以能毫无顾忌的娶了她,便是因为宋家曾经主动将自己过半的家财充了军,使得朝廷的军饷愈发富裕。
可老太太毕竟是上一辈人,只觉得许姝的商女身份卑微,觉着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挑三拣四。
许姝性子烈,毕竟是富贵人家从小娇养出的女儿,也不顾其他人的看法,便带着宁舒窈的父亲想要分家,老太太这才慌了神不敢再对她指指点点。
柳成儒笑眯眯的看向宁舒窈,像看手心里的猎物一般。
“舒窈表妹,我今天初来乍到,便敬你一杯。表哥已经许久未见你,没想到表妹如今出落得愈发标致了。”
柳成儒嘴里有些把不住门,身边的柳如烟皱了皱眉头,推了他一下,抬头笑道:“舒窈姐姐,我兄长这是想同你亲近亲近呢。”
宁舒窈脸上凝着干巴巴的笑,心里诽谤着:这要哪门子的亲近。
可毕竟老太太在上边,宁舒窈只得硬着头皮起了身,朝他敬酒:“表哥和如烟表妹且在宁府住下,若有什么需要的来我拂月阁便好了。”
这本是个客套话,可柳成儒兄妹二人却把它记在心里了,笑着应下:“自是好的。”
还在心里盘算着,等到去宁舒窈这,又要谋哪些东西走。
宴席吃到一半,老太太便咳嗽了两声开口:“成儒和如烟两个孩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这府里若是有人敢看轻他们,便是在打我这个老太婆的脸。”
“还有,成儒如今已快弱冠之年了,我已经答应了他娘把他相看一些好人家的女儿。”
她笑着看向宁舒窈:“舒窈如今也快及笄了吧,与你成儒表哥多出去玩玩也好。”
这话一出,整个桌子上的人都表情各异。
宁舒窈的父亲宁知彦皱了眉头看向老太太:“母亲,这是否太过草率了,舒窈如今还小呢,我宁府又不是养不起她。”
老太太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小?哪里小了,再大些便又吃家里的住家里的,日后也寻不到好夫婿。”
就连忠顺侯也站了出来,话里带着踌躇:“可这...连妍儿都还未许人家,怎么就轮到舒窈了呢。”
老太太拧紧了眉头:“老大,就连你也要忤逆我?”
“我不过是叫他们多多亲近亲近,谁说现在就将窈丫头嫁出去了?”她看向柳成儒,话音软了下来:“况且,成儒这个孩子多好,又是柳家人,亲上加亲对舒窈也好。”
宁舒窈紧紧的抿着嘴,抬了眸子看向她:“也不晓得这亲上加亲是为了孙女还是柳家。”
叫她嫁给一个整日寻花问柳又肚里空空地男人,绝对不可能。
老太太显然被她这话给气着了,指着宁舒窈的指尖都在发颤:“你说什么,宁舒窈,你懂不懂规矩?”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桌子上哪里有你一个女儿家说话的份!”
宁舒窈晓得她这话有些忤逆老太太的意思在,却也不想让步:“祖母,孙女是忠顺侯府宁家的三小姐,不是什么腌臜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