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便行,何须道,百代单传真可笑;文不通,礼不晓,黄口小儿做掌教。南天门,日头照,太上老君来灭妖。西可窜,东难逃,斩妖除魔还天道。
这是一首童谣,但指向性极其明确,就是冲着詹闶和他的行道教来的,还加入了道教的老祖宗作为有力说服。
从形式上来说,标准的民间流派,除了押韵没多少文采,也没有涉及行道教的本质。听起来更像是嫉妒、泄愤,或者吃了酸葡萄之后的口吻,更牵扯不出编造这首童谣的幕后人物。
这首童谣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成功把道教拉进来做障眼法,而且还让你第一反应就知道其实跟道教没有什么关系。
可明知道没关系,还是让你忍不住道教身上靠。因为他们本来就喜欢编这些东西,用一些虚无缥缈的内容,忽悠没什么分辨能力的老百姓。
最麻烦的是,詹闶自从进入大明以来,除了反坐吕教谕一把,再没跟任何人有恩怨。没有恩怨,就无法顺藤摸瓜,连个目标都没有。
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被大家认为要出大事。哪怕有个模糊的目标,都能想办法追查;要是连模糊都没有,那得抓多少人,蓝玉的事情可刚过去没多久呀。
朱棣身为亲王,政治敏感度相当高,只是稍作反应,就吩咐身边的人:“去两个,把那娃娃带来问。”
明知道不会问出什么所以然,但这种事还得做,不做就是政治不正确。不论于国于己于詹闶的交情,这都是必须要做的。
结果的确是这样,几个孩子也只说新年的时候街上就有人在教这几句童瑶,慢慢地附近孩子们就都会唱了。
朱棣的脸色很难看,无论编这些东西的人最终目的是什么,都是在毁他老朱家的江山,都是怕这天下不够乱。
郭资脸上也好不到哪去,这是给他上眼药啊。詹闶做了什么他心里很清楚,土豆和红薯从暖棚挖出来他也见过,绝对是于国于民有大利的。可是在他的治下,竟然有人针对詹闶和行道教放出了这种类似谣谶的东西,这特么是要造反吗?
詹闶倒是像个没事人,呵呵一笑,抬手引向自己家的方向:“殿下,方伯,诸位,童言无忌,当真就是真,当假就是假,万不能被几句小儿歌带乱了节奏,此事贫道自有计较。贫道家中已略备薄宴,还请留住一份好兴致。”
他是这么说,可朱棣还是担心:“道长,此事说小可小,说大可大,一旦收拾不住,很可能酿成大祸啊。”
郭资也劝说道:“殿下所言有理,道长远自万里之外归来,可能对此等风言不够了解。听来是小儿戏语,却往往能坏掉大事。道长所为者,乃万年之基,须谨防小人作祟。”
詹闶摆摆手:“二位不必过于担忧,这八成是冲着贫道来的,与眼下大事并没什么关系。至于说贫道,只要有陛下信任,些许风波还不在话下。还有就是,我们绝对不能动,只有我们不动,那背后的人才会着急,才会露出马脚。我们一动,反倒正中下怀了。”
听詹闶说的如此胸有成竹,两人也放下些心来,暂时不再考虑这件事,一起去了詹家。但这件事也不会就此放下,该关注还得关注,该暗查还得暗查。或者还得上报京城,请皇上派锦衣卫介入。
来到詹家,酒宴已经都准备得差不多,直接入席开吃。罐头之类就没了,换成以詹闶所传授新菜肴为主的两桌大宴,色香味美自是不提,档次要高出一大截。
饭后转到舞乐姬所在的别院,那里有一座临时建筑的大厅,完全是现代社会演艺场所的格局。大家还是像吃饭时候每四人一桌,面对前方中央的舞台,喝着茶水吃着小吃点心,真有那么点夜总会的意思。
詹闶还亲自出场手风琴伴奏,演出了一段三重唱加伴舞的《红莓花儿开》,语言虽是听不懂的,可里边的青春萌动和柔情蜜意却能感受。
欣赏了异域风情表演,也见识到詹闶多才多艺的一面。众人提升了艺术品位的同时,也对那首童谣的事不再那么紧张了,詹闶这当事人看来是心中有数的。
而其实呢,詹闶有个毛线的数,他只是有遇事坚决不怵头的习惯,在别人面前强装镇定罢了。等宾客们都走了,才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冥思苦想。
正常来说,出了这种事情,只要看最后谁能获得利益,就可以大概抓个差不多。可现在看来,根本就没有利益方的影子。
没有方向,那就只能是猜。把可能因此获得利益的人,可能被自己侵犯了利益的人,都摆出来分析排除,留在最后的那个就是嫌疑犯。
能够在这件事中得到利益的人,都不可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就算真的有人想搞事情,也不可能拿只有一根独苗的行道教开刀,投入产出严重不成比例,得不偿失。
所以最大的嫌疑,应该放在那些被自己侵犯了利益的群体上。可自己侵犯了谁的利益,又是多大的利益值得这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