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垂在肩上的湿发还滴着水,随着身体的抗拒,一滴冰冷的水珠子落到高宥脸上,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须臾,那双大手松开了,周蔻好不容易得以喘息,蜷到床的最里面,双手抱住膝盖,望着占了原本属于她地方的男人。
她不知道四皇子为什么会突然将她松开,在那之前,她以为今夜注定是逃不过去了。
她静静地等,等四皇子发话,或是再有什么动作,但过了很久很久,仍旧是没有一点声音。
周蔻慢慢靠近,拿手指探了探他鼻下均匀而绵长的呼吸,意识到他是睡着了,这才松快了下来。
眼前的男人,即便是睡着了也仍戴着那张面具,面具下的脸到底会被毁损成什么样,才会让他这么多年面具从来不离身。
周蔻愣愣看着出神,四皇子对他来说,像是一头凶兽,如今凶兽伏睡,狰狞可怖的面具也失了张扬,看着没有白日里那么怕了。
又等了一会儿,周蔻确定人是真的睡着了,轻手轻脚想要踏出床去,但还没到了床边,外面男人一个转身,又吓得她手脚不敢动。
算了,万一不一小心把他弄醒了可怎么办,周蔻重新退了回来,倚在角落里,小心翼翼掀起被子一角,蜷团抱膝。
隐隐约约之间,她好像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很清雅,不仅不难闻,反而闻着很舒心,好像是,似曾相识....
高宥睁开了眼,看到缩在角落里陷入沉睡的姑娘,替她拉了拉被子。
今夜他过来,原也只是想逗逗小姑娘,让她知道怕,当然,之前那鱼羹之仇,也顺便一并报了。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从前若遇到这种事,随意发了话,自有人处理了,因为这种事情,还不值得他上心。
周蔻的到来,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皇后定下的这门亲,原也没什么别的由头,不过想为儿子张罗亲事,看他娶妻生子,天底下的父母,都是抱着这个心思。
他也原本都想好了,周家情势不明,嫁过来的姑娘先冷落着,若发现什么异样,随便让她病上个几年,走不出这云瑶苑,自然也翻不出什么花来,但周蔻的出现,他还真没料想过。
一个和周家本没有什么关系的姑娘,因为私生女的身份,误打误撞被周家当成替罪羊嫁过来,又是一副单纯心性,逗一逗能得几个乐子,也算是给他乏味枯燥的生活添些趣味。
高宥觉得,这一切还是都尽在掌握之中,纵使周蔻和他预想的有什么不同,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若他想,还不是要乖乖听他的。
今夜,是他仁慈,不愿强人所难,高宥这样想。
周蔻睡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的起来,她揉了揉眼,发现自己好好躺在床上,什么都没变化,昨夜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
但随手扔在枕边的那本画册,却真真实实的提醒着她,那不是梦。
周蔻心里一紧,她昨夜也不知道怎么睡着了,赶紧低头看了看,好在衣裳都好好的,并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萱花笑意盈盈的进来,从床上将她搀扶起身,“皇妃醒了,早膳都备好了,洗漱一番快些用吧。”
周蔻还云里雾里的,忙问她道:“殿下是什么时候走的?”
萱花眼弯成了两道月牙,“辰时走的,殿下临走前特地嘱咐了,让皇妃多睡会儿,别让奴婢们把你叫醒。”
四皇子还有这么体贴的时候吗?周蔻浑浑噩噩,由着她们伺候洗漱梳妆,然后坐在外间用膳。
正吃了一半,萱花从内间出来,到她身边低声道:“皇妃,那褥子被套上怎么是干干净净的,红喜呢,奴婢这该如何向金嬷嬷交差啊!”
新婚夫妇初次圆房时,都会先垫一块白绫,落红以示清白,这落红俗称红喜,在规矩森严的人家尤为重要,更别提皇妃的红喜了,那都是要亲自送给皇后过目的。
周蔻揉着倦怠的眼,“原就没做什么,自然是干净的。”
萱花愣了愣,“您是说,昨夜殿下什么都没做?”
周蔻慢吞吞咽下那一口粥,嗯了一声。
萱花焦急起来,昨夜都以为是圆房了,金嬷嬷特地嘱咐让她早上收拾床铺时,裁了那块沾着血的,她要拿进宫给皇后娘娘。
这下可如何是好,正说话的功夫,金嬷嬷从外面打帘进来,福了福身,眉花眼笑道:“老奴问皇妃安。”
萱花犹犹豫豫,不知该如何开口,哪知金嬷嬷先提了出来,“红喜老奴已经转送进宫了,老奴这里先恭喜皇妃了。”
周蔻和萱花面面相觑,她们根本还没交,这红喜是谁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