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呀!为父的终于找到了你!”
周蔻还没睡醒一打开门,就遇到这样大的阵仗,她着实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呼气。
为父?爹爹?难道这就是......
周蔻抬头,眼前这个老泪纵横的中年发福男人,认真看的话,和她眉眼间隐约有两三分相似。
但顶多也只有两三分,她长相肖像她娘,春桃粉腮,轻柔的如一团薄云,让人忍不住想将她好好呵护在手掌心里。
这个中年男人顶多只能算得上端正,尤其是肉堆在脸上,将他原本端正的五官挤了又挤,活像庙里供奉的老爷。
周蔻往后退了两步,有些警惕道:“您是就是...周太傅周擎?”
照理说直呼自己爹爹大名不太好,但对于这从未谋面的爹爹,周蔻心里总打着鼓。
旁边一个珠翠绫罗的美妇人凑上来笑道:“什么太傅,自家亲骨肉,如何就要这么生分了,这正是你的好爹爹呢!”
周口微微睁圆了眼睛,好像还没反应过来,那美妇人就先一步进了房间,笑盈盈道:“昨儿个从门房手上接了信物,今早你爹爹就急急忙忙赶回来,只盼着能早看你一眼。”
周蔻还不知道她是谁,见她这么随意进自己的地盘,只得悄悄捏紧了袖子。
她的确昨日去了太傅府,也交了信物,其实回来的时候心里还担惊受怕,怕那门房没把她当回事,贪了信物不帮她通报,可周蔻总觉得人心还没那么坏,她仍愿意相信世上是有善意的。
那美妇人四下顾了一遭,捧着心肝道:“怎么能住这种地方,这么小这么挤,可不是受委屈了,主君,咱们快把姑娘接回去吧。”
周蔻又睁大了眼,她觉得这妇人说得太夸张了些,这间客栈虽然不是上等,但这房间好歹有窗有户,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哪里就有她话里这么不堪了。
周擎痛心疾首地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不能住人的地方,家里给你已经备好了闺房,快跟我们回去吧。”
于是在来到京城第三日的一大早,周蔻睡意朦胧间,就这么稀里糊涂被前来认亲的爹爹给带了回去。
她甚至连包袱都来不及拿,虽说那包袱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笼统不过两身旧衣裳,但到底是她从蜀地带过来的唯一一点念想。
周家很大,下了马车绕来绕去,走了整整两刻钟才到给她安排的地方,一见是座临水的二层宝楼,轩窗雕栏,绿檐红瓦,门口早有守在那里的两个婢女,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周擎坐着和她说了会子话,问她这些年和娘亲过得好不好,又问可学过琴棋书画,身上有没有什么先疾等等。
周蔻心里仍是疑云重重,但很温顺乖巧的一点点答了,“有衣穿,有食吃,娘亲待我很好,教了琴棋书画。”末了,她的语调上扬起一丝雀跃,“娘亲还教了做笛子呢,爹爹要是需要,我可以做给爹爹。”
周擎并不感兴趣教不教做笛子的事情,只是听说她能识文弹琴,连道几声好,看向她的神情又满意了几分。
坐了没多大时候,有个小厮进来附耳说了几句,周擎脸色微变,和周蔻道了离。
“爹爹还有事情,就不能留下陪你了,待会你吴小娘会过来陪你,你有什么缺的尽管和她说。”
这个匆匆出现的爹爹,又匆匆离开,周蔻这个时候才有时间坐下来好好整理思绪。
娘亲是上个月初七没的,在这之前已经吃了有几年的药,身子一直不见好,她们孤儿寡母的,一直生活在蜀地,难免有人惦记起来,好几回当地的恶霸流痞都上门来赤裸裸的调戏周蔻,娘亲日日为她担心,生怕自己熬不住哪一日没了,周蔻这朵小娇花就要落到那等人手里。
其实也怨不得她娘操心,周蔻打从生下来就被保护的太好了,母女俩日子虽不富足,但该有的从来没有缺过她,娘亲教她诗书礼仪,画眉点唇,还花了重金聘师来教琴乐。
周蔻长到及笄,仍是纯洁如一张白纸,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风雨都让她娘挡了,哪一日她娘若倒下,周蔻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所以临走前,她娘到底还是把她的身世说了出来,原来她竟然是当朝太傅的私生女,多年前周擎因公去蜀地驻留了数月,在那里认识了周蔻的娘亲,蜀地女子热情泼辣,民风淳朴,周擎隐瞒了自己已有家室的事情,和周蔻的娘亲做了数月的夫妻,到要走的那一日,才将事情全盘托出,想把她带回京城去。
她娘虽是一介弱女子,但也知荣辱,懂礼节,哪里会甘愿做小,将周擎连骂带打赶了出去,结果没过几日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干脆把孩子生了下来,独自带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