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杳杳眉眼一挑,一扫刚才的咬牙切齿,一跃而起:“还不请进来。”
卫风穿着东宫右卫的青色官服,越发衬得修身如玉,气质冷冽。
他入了屋内恭恭敬敬行礼,连头也不曾抬起,谦卑有礼。
路杳杳原本就恶劣的心情,不明所以越发差了。
卫风是大哥亲自带到她身边的人,那一年他六岁,她二岁。
那一年,大哥在,娘也在,爹也在,路家刚刚在长安崭露头角,大哥和爹总是忙得不在家,她便整日跟在卫风身后。
再也没有比这段时间还要开心的日子了。
“坐。”她丧气地说着。
“卑职不敢。”
“叫你坐就坐。”
卫风抬眸扫了她一眼,见她脸带怒气,这才抿了抿唇,坐了下去。
路杳杳捏着细白的手指,压下心中的不悦之情,这才低声说道:“问出什么了吗?”
“那两人是汝阳公主在长安的心腹,原本打算借机安插进东宫,扰乱东宫安宁。”
路杳杳呲笑一声。
汝阳公主不过是欺她年幼,又仗着路相府中安静,连个主事的女主人都没有,这才抱着她好糊弄的想法把人塞进来。
“陇右道的事情她们并不清楚。”卫风低声说着。
路杳杳露出一点失望之色。
“不过。”他话锋一转,“两人都曾伺候过黎家那位幼子,听闻他曾在酒后说是杀了一人。”
“谁?”她一颗心倏地提了起来,一双眼瞬间露出期冀之色。
“唐节度使身边的一位谋臣,名叫江月楼,便是他一步步设计颠覆整个黎家,灭口黎家三百七十五人。”
“江月楼?”她迷茫地念着这个名字,来回反复着,最后迷茫地问着,“江月楼是谁?”
“卑职已经让人去查了。”
“还有呢?没了吗?”她期盼地问着,“那个江月楼长什么样子?”
“那两人只是负责汝阳公主的生活琐事,只能接触到内宅之事,其余事情所知甚少。”卫风沉静说着。
“黎舒原本只是一个纨绔子弟,从不干预黎家事情,所知也是甚少。”
闻言,路杳杳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失落,但她很快就拍了拍脸,自我振作着。
“一定有关系,你之前送来的覆灭黎家的案子详情,我仔细看过了,一定是大哥,要不就是和大哥有关的人,大哥当年读战国策的时候,我就在一旁听着,我听过的,手法一模一样。”
卫风抬头,迟疑说道:“大郎君秉持君子之道,李家三百七十五人,老弱妇孺无一幸存,手段很辣……”
路杳杳脸色惨白,嘴角不由微微颤抖,沉默片刻,隐忍反驳着:“这里面些许有误会,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是,是卑职妄言了。”他低声请罪。
夏日微光透过水精帘落在她面无血色的脸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日光中好似沉水金石,眼波流动,绚烂异常。
那江月楼手段狠厉,黎家三族内便是早早脱离黎家的旁支也都被屠杀殆尽,襁褓幼子都没有幸存的机会。
“下去吧。”她半阖着眼,轻声说着。
“姑娘……”卫风抿了抿唇,“娘娘不必担忧。”
他的目光沉稳而深邃。
“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