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郧阳没有立即就去找金向民。在她意识到自己本身存在的问题后，更多曾经积压在心里的问题一下子都一股脑窜出来了。她需要好好地想想，而此时正是很好的时机。无人打扰的环境，暂时得以安稳的氛围。人的大脑会一下清醒许多。　　　　她从丧尸潮爆发当天想起。　　首先，是游戏里的异常。然后，她下线时被随机传送到了现实里的某个地方。当时整个S市应该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的撤离逃亡。证据是当天她被挤在人群里听到有人喊过：前一波逃亡者早已经出市了。　　　　那么，由此又有两个方面的疑问：　　　　第一，地点上。　　假定下线时的传送因为现实中的变化或者说是其他未知的bug变成了随机，那么参考当时她运气好刚好赶上了最后一波撤离者这才跟着大部队逃了出来。她和金河都是被传送到了相比丧尸堆更安全的人群里。这是不是说明这种“随机”其实冥冥当中也是“趋利避害”的？它是只会将人传送到有人的安全的地方？还是只是他们两个是偶然？如果同一时间有其他人下线，会被传送到什么地方呢？　　　　第二，时间上。　　在季郧阳跟随后面那一波人逃出市区的时候，一天一夜，并没有见到过之前所谓的已经逃出去的那波人。是走了其他方向？但S市区是个地势低的，整个城市轰炸那天那么大的声响不可能听不见。那是被其他救援军接收了？不可能，她和其他幸存者接收到的信息是负责S市救援的就只有洪五这一个部队。　　那么，或许是他们已经走得太远，转其它市区投奔亲戚去了？有可能，但那是建立在假设半路上遇到了从其它市去来往国道的交通工具的前提下。　　以及，她多出来的那一天的时间差。这个问题暂时无解。　　　　后来，她下线后不久就看到了阿叶，切实见到有人登录游戏，身体在现实世界中消失，借以躲避此次丧尸的灾难而且人数还不少。在假设这一种逃避方法有效的前提下，联系刚刚以上的两种联想，逃进《帝国》空间中的人，最后如果再出来，那么或许时间，地点都会变。并且，在游戏中是无法获得现实相关信息的，那些人如何判断自己上门什么时候下线回到现实是最安全的呢？　　更网络游戏是需要人来开发和维护的。当现实中开发的人出了事，游戏又如何能正常运行下去呢？或许某些功能甚至也会受到影响。比如就像那天墓精灵之谷发生的变化一样。　　或许这就是当初自己虽然觉得这种做法可行，但却犹豫了的原因。但侥幸来说，按现在的情况看来。受到灾难的似乎只有S市而已，至少从部队所得来的消息是这样。而据她所知，《帝国》的总部并不设在s市，这么一想那些躲上游戏的人或许真能因此化险为夷也说不定。　　再然后，便是丧尸潮的发动时间总是隔着一定的间隔一事，这说明他们遇到食物时的兴奋是有节制的，并且若非是有着固定的行动规律那么就应当是有一个首领，决定着所有怪物的行动模式。他们往往只会在那么一段时间内攻击逃亡队伍的末端，却从没有给人那种不死不休趁势追击的感觉，比起真正生死一瞬的逃生来说，给季郧阳的感觉反倒更像是在被有计划地驱赶。　　这就是她那天对金向民说，他们是被赶出来的原因。　　对，再之后就遇到了金向民。　　然后……不久，就遇到了军队。　　闻所未闻的科技和恰好够数的面包，以及从事件发生开始，天空上那几架时隐时现的飞机。　　那天凌晨她坐在车上数面包，每一辆车分配到的数量都刚好。这很正常，因为每一辆车能搭乘的人数是固定的。不正常的是，当最后一个幸存者领完面包上了车，面包也刚好发放完毕，数量竟然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军队简直就像早洞悉了幸存者的情况。　　　　正思索着，却察觉有人走到了近旁。　　罗威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道：“还想躺到什么时候？好了就回去了。”季郧阳面无表情地坐了起来，沉默地穿衣。罗威靠在一旁，一点也没避嫌地问：“我们真的没在什么地方遇见过么？我怎么老觉得，你很熟悉？”　　季郧阳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道：“没有。”　　这表情比起这些天来的面瘫简直生动极了。罗威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不，我的感觉一向很准。一定是我还没想起来而已。”　　季郧阳走到帐篷口，罗威又道：“总有一天，我想起来的时候一定再去找你!”　　　　只是两人当时都没想到，真正等到那一刻时，整个世界已经变了样子。而季郧阳此刻只是无所谓的挥挥手，留给罗威一个蹒跚的影子。　　　　回到难民的帐篷中，只看到金向民一个人盘腿坐在燎着火星的灰堆旁。看着她回来，惊喜地站起来；　　“你怎么样？还好么？可把我吓死了。”　　季郧阳说：“没事。还好。谢谢你。”　　两个人一起坐下来。氛围忽然就变得沉默。但谁也没有回帐篷的打算。都愣愣地望着脚边的火堆出神。　　金向民说：“你要不要先去休息？”季郧阳摇了摇头。　　气氛又一下沉默。　　直到啪嗒一滴雨打在季郧阳的手背上。　　“下雨了。”金向民站起来。　　”嗯。”　　“回去吧。”　　她点头，两人才分了开各自往回走。却都走得很慢，不知从哪里一阵山风袭来。季郧阳顿了顿，转身回望过去。不想金向民亦似有所感地回头。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