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姑娘亲自虔诚抄几份佛经女戒，献给母妃，以示自己的心意。”

赵侧妃刚开始只准备冷刺顾青几句，结果，一开口，就控制不住自己了。那种居高临下地说教，给了她很满足刺激的感觉。平日里，她要小心翼翼地逢迎二皇子，她只是个侧妃，没法子理直气壮地以妻子的身份和他相处。二皇子又是个专心公务的，没有那么多的柔情蜜意。至于宫中的母妃，她更得诚惶诚恐地侍奉着，还未必有和资格。

如今，她在顾青身上找到了优越感，这让她周身爽快。常日里待在王府里，作为侧妃，也没有管家的权力，她活得也是很寂寞的。

她沉浸在这份快感中，不停地说着，却没注意到，顾青的脸色已经暗沉下来，眉间眼角渐渐笼罩上了一层冰寒。

“这位娘娘，”顾青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王爷的母妃喜不喜我，与我何干？”

“我又不是金银财宝，人人都喜欢！就是金银财宝，不也有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嫌弃俗气么！”

“我凭着自己堂堂正正立足，不用依靠着别人！有太多事要做，没空去管一个不相干的人的喜怒好恶！也不会委屈着自己去讨谁的欢心！”

“我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没做过坏事恶事，轮不到谁来对我指手画脚。我也根本不会听！”

“娘娘是不是日子过得太寂寞了？既然无聊，那不如平日里多读读书，出去走走，给自己找点事做。免得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只看得到内宅这巴掌大的地方。一辈子这番委委屈屈地活着，是多无趣的事！”

“还有，”顾青一字一句地道：“娘娘慎言，当日里陛下知道了此事，可是处罚了林安远，这难道还不说明了陛下的态度？你这番言语，是在说王爷和宫中的娘娘对陛下不满，认为陛下的做法不对？这话传出去，可是要给王爷和他的母妃招祸的！”

你不是想在我面前摆着上位者的姿态吗，那我就拿着最有权势的人来压制着你！顾青心中冷嗤道，也很好奇，莫非这侧妃当真两耳不闻窗外事么？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赵侧妃脸色渐渐发白，她成日呆在府中，也没多少交际，只大略探听到顾青的消息。朝堂上的争斗和转折，二皇子也懒得和她说。如果是正妻，他们还能商量商量，一个侧妃，只有内宅里的见识，能服侍好他就行了。所以，顾青说的，她当真不知。

她咬着嘴唇，嗫嚅着半日，想说几句话来和缓一下。正在窘迫之际，忽然耳边传来二皇子激动的声音：“顾先生，久等了！”

二皇子一回府，就得到张侍郎的禀报，顾青来访。他兴冲冲地寻来，第一眼就看见了郁郁古木下明媚舒展的顾青，顿时眼前一亮，随即又发现了一旁脸色不好的赵侧妃。

心头顿时有些尴尬，莫名有些心虚，又生出一股不愉。

看着对自己恭敬福身的赵侧妃，二皇子沉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赵侧妃惶然，生怕顾青把方才自己的话说出来，那二皇子对自己，定然不满。自己的荣辱全然系于殿下一身，若是失宠，她不敢想象往后的日子！从二皇子看顾青的眼神和话语中，她敏感地发现了，那含在其中的尊重和喜悦。这些，在她和他相处之际，从来就没发现过的。哪怕，他有时表现得是喜欢自己。可那种喜欢，是不是和她喜欢自己养的宠物猫一般？

心神恍惚中，她听见顾青轻松含笑的声音：“这位夫人，在给我介绍王府里的风景呢。”

二皇子吁了一口气，轻松了下来：“顾先生今天是”

“我的教材写好了，给你送来。”顾青递过一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页。

二皇子急忙接过，前后翻了翻，高兴地道：“我立刻安排下去，让他们日夜赶工印刷，保证十天之内就印出来。”

“只要能看得清清楚楚就行，不用太讲究。”顾青提醒道。

“好好！”二皇子连声道：“我们去书房商议！”

顾青含笑看了一眼赵侧妃：“殿下已经娶妻，也没透过口风。不然，我来拜访时早早备上一份礼物，也不会失礼了！”

“不必在意，我尚未娶妻！”二皇子急忙申明。顿了一下，道：“她是父皇赐下的侧妃赵氏！”

赵侧妃白着一张脸，勉强笑了笑，垂下头，立在一边，不言不语。顾青看了她一眼，心中一叹，找了个借口，让二皇子先行离开。

顾青走到赵侧妃面前，轻轻吐出两个字：“谢谢！”

谢谢你，让我更看清了一些事，更坚定了自己的路。赵侧妃茫然不解地看着顾青，她眼中的神色清明坚定，又夹杂着几分怜悯。

她在同情自己？赵侧妃心中忽然想起了那轻松欢愉的少女岁月，进入王府后的小心谨慎。她要得到王爷的恩宠，光耀家门，可那荣华下的不易和心累，却冷暖自知。心中的忐忑和不甘，从来不敢吐露，也无处倾诉！

她愣愣地看着顾青渐行渐远的挺拔身影，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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