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奇指节轻敲着案几,待这两人说完,环视众人,沉声道:“不止这二人,本官还遍访了林安远的故旧,他们看过了他的画像,均以为就是他本人,并非假冒,并在大理寺的查案记录上签下名,按了手印,都有据可查。为表公正,等会儿,本官把这传给各位陪审大人和林安远及林氏查看。”
“本官执掌大理寺以来,一向执法严明,只忠于皇上,不理会朝廷争斗是非。案情已经分明,林安远确系本人,并非假冒。”
他看了看顾青,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不忍,叹道:“林姑娘,我知此事你难以接受。但是,真相就是如此,林安远他,他就是你的生父!至于其中隐情,就要问林大人了!”
众人的目光投向林安远,有的疑惑,有的鄙夷。林安远只觉脸上发烧,硬着头皮解释道:“卫大人,此事乃林某私事,别有内情。当年我迎娶肖氏,是受到逼迫,不得已而为之。肖氏家族多在前朝为官,肖家有意和林家联姻,若是拒绝,后果难言,林家实在得罪不起肖家。我堂堂男子,却受制于妻家,心中愤懑难平。当日安国侯愿以女妻之,我又听到肖氏所居之处遭遇兵祸的消息,料想她母女必难保全;若是不幸受辱,也难有脸面活下,若是说出去就成了笑话。一时糊涂,就隐瞒了下来...”
话未说完,就被一句厉喝打断。
“无耻之极,你住口!”顾青满面寒霜,犀利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刺向林安远,林安远在这冰寒的目光逼视下,忽然心虚,心中一惊,不由得倒退了两步,满面尴尬羞恼。
上座的孔铭深不悦地皱了皱眉,他和林安远素日里交情不错,既然知道他不是假冒的,便愿意出头为他解围,斥责道:“林氏,既然你已知林安远是你父亲,如此不敬可谓忤逆不孝!!”
“父亲?”顾青不屑地扫视了林安远一眼,冷哼道:“颠倒黑白,无德无情无义的小人,也配为人夫,为人父?”
“真是大逆不道,混乱纲常!”孔铭深勃然怒道:“你之所为,可见肖氏教养无方,你父亲离弃肖氏并非无因。”
顾青猛地看向孔铭深,挑眉问道:“孔侍郎是孔圣人后人?”
孔铭深骄傲地道:“不错,本官是孔氏北宗旁系子孙。”
“是那个在金朝南侵,打进曲阜时,被金朝任命为衍圣公的北宗吗?”顾青嘴角含笑,说出来的话却像刀子一样尖利。
众人大哗,人群中传来阵阵私语声。孔铭深脸上青筋暴跳:“你,大胆!...”他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想不到顾青竟然敢当众讥讽孔氏家族。林安远的心脏都停跳了半拍,心中惧意升起:这女儿,如此大胆,恐会为他招来麻烦!他此时后悔了,当初不该依了秦墨兰,算计上林青云,她实在强横扎手!
顾青神色不变,语气不急不缓:“你既是孔氏子孙,请指教一下何为‘纲常’。”
孔铭深怒极:“你不明何为纲常,那我便教化于你: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是圣人教诲。你状告生父,可知罪么?”
“大人可没说全。”顾青淡淡道:“听闻大人是林安远好友,这欺瞒的功夫,却是如出一辙。”
她扬声道:“孔圣人说的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每人都要尽自己的身份义务。三纲五常可是董仲舒提出来的。况且《三纲五常》云: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国为民纲,国不正,民起攻之。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乡。子为父望,子不正,大义灭亲。夫为妻纲,夫不正,妻可改嫁。妻为夫助,妻不贤,夫则休之。”
“大人,你只说其一,不说其二,可不是光明磊落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