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被点破心思,脸色微红,咬了咬嘴唇,索性今日把一些话说开。
“小王爷”她叹道:“若是无效,今后你如何打算?”
“还能如何?”南宫鸿鹄声音低沉下来:“我父王现在只怕犹豫着,想看着我的伤情,考虑是否要更换世子了。我那些庶兄弟们,嘴上痛惜安慰,心中却是欢喜。不过,这是人之常情,我也不怨。换了我是他们,也是一样。北燕朝廷也不会让一个废人当王的,我父王又不是我一个儿子!”
“只是,”他忧虑着:“我父王年岁已高,我母亲是他后娶的王妃。我只恨受伤得不是时候,但凡晚几年,我幼弟长大,就不用担心我母亲、弟妹受委屈了!”
“北燕承袭了大半元朝旧地,习俗也受蒙古人影响,强悍尚武。只是,你看,元朝曾经如此强大,几乎占领了整个世界,号称‘凡马鞭到处,都是蒙古人的牧场’,但不过只有百年运道。”顾青冷静地给他剖析道:“马上打了天下,却不能马上治天下,兵力再盛,也只是瞬息繁华。”
“北燕兵力确实比中周强,但如果真地两国打起生死存亡的大战,最后撑不住的一定是北燕!为什么呢?因为战争打的是综合国力,中周的国力远胜北燕。”
“北燕占地虽广,但贫瘠寒冷的地方居多,百姓维持着温饱就不易,朝廷上钱粮也不宽裕。反之,中周统治的是中原腹地和江浙一带的鱼米之乡,历来繁盛丰足,风调雨顺。气候适宜,即使灾年,朝廷救济,也不会大批地饿死人。打战,只要双方实力差距没那么大,最终打的就是钱和粮!所以,这方面,北燕不如中周远矣!但北燕又不像蒙古匈奴那样的游牧民族,他们可以带兵扣关,抢劫掳掠了一把就撤,北燕有城市百姓,敢这么做,就要面对中周的反击。北燕,是光脚的;中周,是穿鞋的。虽然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但事实是,如果不是横下心来,光脚的却有求于穿鞋的!”南宫鸿鹄声音里带着苦涩:“北燕出产不丰,多要用牛羊马匹之类交换中周的布帛粮食茶叶,所以我亲自来中周打通商路,商谈贸易。除了马匹,中周少吃用些牛羊无妨,北燕却离不开中周的货物。再者,北燕如果不能与中周通商,那些牛羊又能卖给谁呢?”
“表面看上去,北燕兵力强悍,中周百姓或许心里畏惧。然而,有识之士却都明白,北燕内里的空虚。天下初定,谁又想再行战乱?这也是我父王和高使节劝我让步的原因。摆出强硬姿态,是为了以退为进,不是真想结下死仇!”
他脸色黯然:“我早知结果。我可以执意废了林麒复仇,但于我家国无益。我的身份,既享受了别人难以企及的荣华,就没资格为自己的牺牲埋怨什么?人生就是如此,世人皆苦!!”
顾青不自觉地把南宫鸿鹄和林麒拿来比较,两人年龄差了几岁,可论起担当来,林麒拍马也赶不上!就凭这一点,顾青对南宫鸿鹄就生出好感。享受了权利,不推卸自己的责任,心性坚强的人,总让人觉得靠得住,也让人尊敬。
“小王爷心有大义!我与林安远算是撕破了脸,林安远名声被我毁得不轻。他为了泄愤,定是要认回我肆意摆布。那时高使节若是趁机和中周讲定条件,怕是不会再理会我的。小王爷也不必为难!”顾青淡淡地道。
南宫鸿鹄朝她看去:“我说会护下你,就一定会做到!你不必怀疑!若是你不信,我告诉你,我已想好了应对之法。”
“......”
听完,顾青沉默半响,认真地看着南宫鸿鹄:“小王爷,你为何愿意帮我?”
总不会是一见钟情?顾青不是满脑子情爱的女人。陌生的世界,事关身家性命,顾青不敢掉以轻心,干脆光明正大地问个清楚明白。
南宫鸿鹄目光投向远处:“若是你哭哭啼啼地向我哀求,我只怕根本不会理会。我们素味平生,我的善心也不会滥施。”
“大约是你的性格做事正契合我的胃口。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凌然无畏。受到不公平的对待,有勇有谋地反击回去。如今的我,身不由主,做不到的事,实现不了的愿望,希望看到你能完成。或者,你就当做我是好奇,想看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年轻女子,能走到哪一步?于所以,我伸手帮你一把。”
“我读书时,有一句话印象深刻: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祖父本是血性男儿,正是不堪蒙古人的暴虐,才加入义兵,在尸山血海里创下的功业。我看不上懦弱认命的人,因此我对林小姐怀着三分敬意。你值得我帮!”
顾青静静听着他的话,展颜一笑:“多谢!来而不往非礼也!那么,我也送你一件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