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个消息是从顾府传出去的,我很是忧伤。 京城中许多人对我感兴趣,茶余饭后都是关于我的评论。 什么顾家女儿是灾星啊,什么顾家女儿养小白脸啊,什么顾家女儿丑出天际啊,头头是道,似乎这些人当真见过我一般。 不过这样一闹,我倒是不敢出门了。 带着面纱不敢出门拍被堵,不带面纱也不敢出门,也怕被堵。 他们虽不认识我,却认识日日同我在一起的惊心。 秋季的生意好做,许是因为我的名声打响了顾家的牌子,所以顾家的生意越发的好做了,大多数人都要屯些粮食,而近日因为想打听一些顾家女儿的消息,所以日日都往顾家米铺跑,造成了生意兴隆的假象,不过事实上,也确实是生意兴隆。 因着我好几日没有见到爹爹。 这日,爹爹终于闲了下来,眼圈黑黑的来到我房间,许是几夜都没有睡了。 我本已经躺在床上,爹爹却一手将我捞了起来,死死的保住,声音微颤:“杳杳可听到了那些传闻?” 我点头:“自然。” 爹爹摸了摸我的头:“杳杳不丑,杳杳不是灾星,杳杳没有养小白脸,杳杳是顾家最可爱的孩子。” 我眯起眼睛笑得十分痴,爹爹这算是温情了些,也是,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对一个孩子来说,委实有些伤人。 我拍了拍爹爹的背,指着萧山:“爹爹,我确实是养了一个小白脸。” 爹爹回头看了看萧山,萧山背挺得极其的直,显得愈加耀眼,爹爹嘴巴张得极大,却在下一秒钟恢复正常;“杳杳喜欢就好。” ……这句话怎么显得时日无多,所以日常行乐的感觉。 我又说:“爹爹也觉得我嫁不出去了?” 所以养一个童养夫,日后长大了就可以嫁给他?这个理由委实可以。 爹爹猥琐一笑:“其实也不是嫁不嫁得出去的问题,而是我觉得童养夫这个想法很好。” ……顾贾诩,你可以的。 爹爹面色疲倦,眼睛原本已经睁不开了,却还是缓缓的拍着我的背。 仔细想来,以前每次崩溃边缘的时候,书恒也是这般缓缓的拍着我的背,他说,这代表祈祷,祈祷你能好好的。 我原本以为爹爹也是这般想的。 “爹爹,我没事。” 爹爹猛的被惊醒,手脚顿了顿:“刚刚差点睡着了,拍账簿上的灰尘拍习惯,杳杳可是被拍疼了?” ……我果然是多想了。 我揉了揉爹爹睡眼惺忪的脸:“爹爹,你最近很累?” 爹爹点了点头:“是遇到一些麻烦,明日他们可能要到顾家来商量一下事宜,的时候杳杳不要乱跑。” 我:“什么事宜?” 爹爹:“大事。” ……他觉得我是个孩子,不愿同我说。 爹爹再一次睡熟了,趴到半夜又醒了,见占了我的床,便拥了拥我离开了。 半夜,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人奶声奶气的说着:“醒醒。” 声音过于耳熟,恍惚间让我觉着回到了许久以前,那个孩子还我身边。 我反手拥住他:“书恒,又睡不着?姐姐抱抱,抱抱就不怕了。” 小时候的书恒很胆小,同顾书恒不一样,顾书恒虽怕,但是他胆子大,而那个孩子,胆子小,怕人。 怀中的小孩一动不动的,只是任由我抱着。 许久才生出了言语:“你莫要伤心,他们说的话都是假的。” 原本睡眼惺忪,这句话却让我醒得彻底。 他终究不是书恒,他是顾青溪,书恒做不到如此正经的安慰人。 我点了点头,微微放松了手中的力度:“我知道。” 书恒:“姐,你这几日睡得踏实吗?” 我:“还行。” 书恒不再说话,只是往我怀中蹭了蹭。 他似乎对我信任了不少,我却不知道这信任是真还是假。 第二日,惊心见书恒在我怀中,面无波澜的将书恒拉了起来,送了回去。 书恒是庶子,若是让旁人知道他同我睡在一起,可谓是十分没有礼数,毁了自己的名声,也会毁了我的名声。 我倒只是笑笑,惊心怕的是毁了书恒的名声吧,因着我的名声已经毁得干干净净了。 我告诉惊心今日要去祠堂找爹爹,因着他们在商量大事。 惊心点了点头,不问我缘由,只是替我找了一件略微深色的红衣裳,替我挽了两个小发髻,看完了虽是可爱,却显得很老气端庄。 只是那张脸实在是很丑,丑到扔到人群里面,也能一下子找出来的那种丑。 惊心犹豫了一下:“小姐还是莫要去吧,老爷昨日也说了,小姐今日莫要乱跑,来得人多,会见着小姐的模样。” 丑果然是见不得人的。 我拍了拍惊心的肩膀:“惊心,这相貌是娘亲留给我的,就是我的福气,丑又如何,好看又如何,这张脸代表的是我,就此而已。” 惊心愣了愣,随即摸了摸我的头:“小姐向来如此成熟,真让人觉着怜惜,莫不是因为丑,所以懂事得早。” ……惊心,你够了。 按理说,祠堂是女孩子不能进入的,所以我让惊心在外等着,我自己一个人歪歪扭扭的走了进去。 即便是发现了,也可以说是不小心走进来了,按照爹爹对我的宠爱,应该也不会过于责怪。 爹爹洪亮的声音传得很远,以往就觉得爹爹长得五大三粗的,这说起话来,就更加的不像一个商人了:“这镖局的收的银两愈发的高了,从米庄运货回来,一次也不过几日的时间,这一次比一次要价高,实在是过分!” 另外一个声音跟着附和:“说得是啊,我听说前些日子这镖局头子换了人,觉得这京城就他一家敢保这一单,现在就开始耍无赖了,开天的要价,再这样下去,生意还如何做?” “刘老板说的是啊,要不我们换一个镖局保米单生意吧。”又是一个声音附和。 爹爹却反驳;“不行,你们可听说镖局的偷换天地的功夫,除了‘天乐’镖局,其他的不可信任。” “其实也并非所有的镖局都不可信任,我之前有让‘刻号’镖局保过一次,似乎也没有发现太大的漏洞。”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不行,米可是入肚的东西,若是连保送我们都不清不楚的话,那如何能卖,米也就算了,酒怎么办,这玩意儿偷天换地可十分的容易。”爹爹再一次的反驳。 一下子,沉默许久。 或许是太过于沉默了,所以我的脚步声就显得十分明显,即便是我瞬间就停了下来,还是被发现了。 “谁?出来!”刚刚的刘老板狠狠一吼。 我嘴角一抽,似乎躲不过去,便缓缓的站了出来。 爹爹惊讶的看着我,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才缓缓的说了句:“杳杳,你来这里做什么?” 京城里面许多人都知道我的名字,许是因为我出名了,所以连乳名都打听得仔仔细细的,当爹爹叫出杳杳这两个字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十分诡异的表情。 惊讶,十分的惊讶,惊讶之中又带有一丝八卦的情怀,翻译过来就是:这丫头果然如同传闻中一般丑,也亏得顾贾诩那么喜欢她。 人群一下子变得很骚动,虽然骚动,却都不敢说话,因为这是顾家祠堂,拜祭的地方,可见这一次会议多么的重大,即便是想闹,也不敢闹。 我嘴一嘟,怯生生的叫着:“爹爹……” 虽说爹爹疼我,但是我不知道爹爹对我的容忍底线是什么,女子不能进入祠堂,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而且还是在重要会议的时候出现,就越加的不可饶恕,我如此怯生生的模样,就是希望爹爹罚我的时候轻着点。 爹爹黑着脸看了看周围,似乎十分的生气,却在头转向我的时候,微微一笑:“杳杳,来,爹爹抱。” ???所有人的脸上都出现了巨大的问号,这是什么情况? 祠堂是不能让女孩子进入的啊大哥,你的女儿胡闹误闯了进来,你不仅不将她赶出去,却还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说了一句:杳杳,爹爹抱? 我们大家是不是都神经错乱了?这他妈的是海市蜃楼吧。 我愣了愣,随即迈着小短腿,慢慢的朝着爹爹走去。 因为这是顾家,且爹爹又是这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米商酒商,所以自然而然的坐在第一位,而那个位置,离我颇远。 在此行程中,我看到了王怀器的爹爹,他死死的盯着我,似乎在看一个妖女一般。 我猜想,他的想法是,这个妖女,不仅迷得我儿子神魂颠倒的,还迷得我基友神魂颠倒的,实在是过分! 王怀器的爹爹缓缓的站了起来,像看罪人一般看着我,狠狠的说了句:“这是祠堂,让一个小孩参与进来是何规矩?而且还是一个女娃,我觉得不行!” 语气十分的稳重,十分的激情,十分的颤抖,他就是不敢相信,祠堂这种如此庄重的地方,怎么可以让女孩子进来? 爹爹愣了愣,随即黑了脸,这是光明正大的数落他? 我糯糯的说了句:“爹爹,抱……” 爹爹瞬间笑颜展开:“杳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