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张局奔驰的马车,渐远成了一个小点,温萦柔与温文博才转身,关上了院门。
张局方才诊断,道温母的病情来得凶险,半分也大意不得,若他再晚来三日,必是无力回天,好在如今还尚有转寰的余地,按方吃药,三月之后,即可痊愈。
这话犹如一颗定心丸,让温文博心间悬着的大石落下了不少。
温萦柔走进房内,解开了那个随身携带的包裹,将里头的一千两银票,与宋楚平赐的三根山参,推到温文博面前。
“按照张太医的方子去抓药,母亲定可药到病除。但方子上记载的那些药材甚是贵重,单就海马灵芝,一克就价值千金。好在主家赏赐了我些银钱,你先用这些银票顶顶,其他的,我再去想办法。”
其实比起这区区一千两银票来,老太太赏的那些首饰衣装,价值更巨。没有将其变卖的原因,一来,是担心急卖抬不上价钱,白白糟践了好东西;二来,也担心一下流落出去惹眼,引人注目遭人盘问。
温文博望着摊在桌面上的银票,与根肥须长,一看就年份久远的人参,当下有些闷然。
他原是想推辞,但他不善农事,今年收成不好,在码头上搬扛又得不了几个钱,事关母亲性命,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得嘟囔道,“哪个多嘴多舌的,将这事儿捅到了你面前?温家如今是我当家,你在王府过得本就举步维艰了,哪儿用得着你个弱女子操心这些。”
他又倔道,“这些银钱权当我借你,他日我定还上。”
温萦柔面上有些哭笑不得,心中却极为受用,不枉她掏心掏肺,白劳神一场。
女儿家有钱傍身那是好事,她并没有矫情推却。
且她知道,只要温文博没像原书中一样腿瘸了,理应还会有场大造化等着他。到时候还上这些钱财,理应不是什么难事。
温文博将东西收好,坐回木桌前,撇了她玉润白荧的肌肤一眼,剑眉深蹙。
上门看诊的太医,精美的马车,巨额的钱财,这些亦让他心中疑惑。
这三者只拿出一样,都是平头百姓一辈子想都不敢想富贵福祉。更何况三者同时出现,砸在温家田柳村这个草庐上,着实让温文博有些头晕目眩。
虽都拖赖于她对主家的救命之恩,可就算摄政王府权势再甚,对一个婢女如此上心,还是令他有些想不通。
“我瞧你今日没有抹遮蔽容颜的草药,你的真容,摄政王府有谁瞧过?摄政王宋楚平瞧过么?”温文博皱眉问道。
温萦柔一愣,“大弟怎么突然问这个?”
“母亲虽然病重,但…你切记不可出卖美色,以此谋求便利。”
只这一句,温萦柔便明白了他在想些什么。
温文博是担心,今日出现的这些蹊跷,都是她得知了母亲病重后,穷途末路之际,擦了草药,露出绝世容颜,去勾引摄政王求来的。
温萦柔笑了笑,“大弟放心,我的真容,没几个人见过。这些皆是老太太为报救命之恩赏的。”
她囫囵吞枣地应对了过去。温文博正为温母病情心焦,她的事情自会处理妥当,没有必要再提起让他挂心。
温文博闻言松了口气,“如此便好。你离家十六年,按理回家之后应清闲自在,如今跟着我们雨卧风餐,已是时运不济了。若还要累你去出卖色相,舍身救母,那我温文博岂不是愧对温家列祖列宗。”
“我温家虽遭了难,但祖上也曾显赫过,老祖宗传下的规矩,温家女子,不得给旁人做妾。此话,你需谨记。”
温萦柔本来听得心头一热,眼泪几乎就要掉下来,忽然又心虚一阵。
她如今,连妾室都算不上,只是让宋楚平极不待见的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