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左右,顾青书跟着灰溜溜的二叔回家去,院子里二嫂还在伸长了脖子等消息,一见自家男人和公公回来了,立马凑上来问道:“怎么样?厂长怎么说?”
大上午的,顾建辉还穿着西装套装,汗水跟着往下淌,一边脱下西装外套,一边摇了摇头,唉声叹气地不愿多说。
二嫂瞅了一眼跟着回来的顾青书,脑袋里乱七八糟,直接开口问说:“顾青书,你啥时候也去厂长家了?”好像早就忘了昨天才跟这个小侄子撕破脸的事情,道歉就更不必说了,只虎着脸质问。
顾青书淡淡地摇了摇头,不搭理二嫂,爷爷顾献林生怕这老二媳妇又发疯乱来,背着手皱着眉说:“你们在外面谈了个什么东西?原本厂长都妖借钱了,结果你们那边的房东毁约,说是租给了外地来的老板,现在什么都黄了,要我说,青书说的对,好好在厂里上班算了,不愁吃不愁穿的,何必折腾那些玩意儿?”
今日老书记顾献林舍了脸面去找小辈借钱,已然是很丢人了,结果谁想老二这边这么不靠谱!在金厂长那里丢了好大一个人,虽然说离开的时候,金厂长跟他说以后有需要还是能去借的,但他这老头子可再张不了嘴了,谁愿意张谁张,都别找他!
顾家老爷子拽着顾青书就往家里回,气塞塞地,连带到家里看老婆子都觉得心烦,最后干脆提着自己的大烟袋子又出门去麻将馆快活,临走前却是惦记着大孙子的低血糖,在门口碰见有卖甘蔗的,立马掏钱买了两根细长的甘蔗,让小贩把皮都削了以后,又砍成一节一节容易拿的长短,用盆子装起来就端上楼去。
楼上闷热,顾老爷子推开门大孙子的房门,就看见大孙子在收拾几天后去学校要带的衣物,衣物都很整洁,就是有些老旧,一辈子没有出过蓉城的老爷子有点担心市里的学生们穿得都比较好,让大孙子格格不入,于是一时间又觉得还是有钱好……
光是吃饱喝足的生活是不够的,要有钱买新衣服,要有钱买好看的背包,要有钱去大城市看病去,还要有钱给大孙子攒老婆本……
他的退休金才几个钱啊?月月都只够吃用,一毛也没有攒下来过。
顾老爷子这个时候是有些怀念大儿子的,他的老大顾建富没进去前多好啊,能干得不得了,还能吃苦,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干,多少年轻漂亮的姑娘想跟着老大,结果老大却娶了那么个没良心的女人。
要是那女人没有离开,就在顾家安安分分的带娃娃,等老大出来,现在青书肯定也不是这个样子,老大也会有个盼头,即便不能再进厂子里上班,肯定也会出去打工,每年也不至于连件新衣裳都不给他的大孙子买。
顾老爷子想到这里,一时间没有去麻将馆的心思了,坐在大孙子狭窄逼仄的房间里,四处看了看,眸色暗淡,而后把细细脆脆的甘蔗全部都摆在大孙子面前,笑着哄说:“爷爷专程给你买的,你喜欢吃,多吃点。”
顾青书刚把自己需要带去学校的书都装在纸箱子里,衣服则都整整齐齐地堆在床上,见爷爷来了,连忙停下手里的动作抱着大铁盆子笑说:“这么多,哪里吃得完啊?”
顾老爷子也笑:“那吃不完就带去给你那些朋友吃,昨天你不是住在对门儿姓高的那小子家里吗?带去让他也尝尝咱们这边的细甘蔗,比那些粗的好吃多了。”
顾青书想了想,点点头,答应说:“我正想着要带去给金哥和高醒他们尝尝的,不过金哥现在估计没空,还在跟厂长吵架呢,高醒的话似乎还没有回家。”
“对门那个姓高的娃娃一个人跑出去做什么?我看他一个人住,好像还花钱大手大脚的,莫出去遭人骗了。”顾老爷子皱眉。
顾青书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跟他不是很熟悉,大概是出去走亲戚了,我看金厂长家的车子也不在了,估计是被他借用了。”
今天二叔原本还想借车去市里看看到底什么情况,结果也泡汤了,所以才灰溜溜地回来干着急。
“哦,反正啊,我看那个姓高的娃娃有点可怜,一个人大老远跑来这边,一个亲人也没有,就自己住,有钱是有钱,但是一个亲人也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二嫂还听别人说那姓高的娃娃是北京老板的私生子,所以只有钱,没得人管,也是有点造孽。”
顾青书对那时而爽朗时而给他危险感受的高醒一无所知,听了这等八卦,不知真假,也不可怜人家,他感觉高醒那人其实怪享受一个人生活的。
顾青书慢吞吞地咬着甘蔗,又听了爷爷几句嘱咐,让他上高中去后继续努力读书,考个好大学,然后就背着手下楼离开了。
顾青书等爷爷离开,便站在二楼的小露台上看金潜家里的车子回来了没有,他总觉得事情非常蹊跷,怀疑租下二叔看中的门面的外地老板跟高醒有关系,可即便高醒再有钱,也不过是十六岁的学生,怎么可能这笔钱说用就用,完全没有一点儿犹豫?
可若不是高醒,又怎么可能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