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和不得不搁下笔,换做别家早将孩子呵斥出去了,但魏景和知道平安没事不会来打扰他。
“怎么了?”他将平安抱到腿上,仿佛这一生的耐心都用在孩子身上了。
平安板着小脸,浑身上下都透着我不高兴。他抬手想要去扒他爹的头发,奈何手太短。
“爹爹,低头。”平安只好让爹爹配合。
魏景和不明所以,见他鼓着脸坚持的样子,莞尔一笑,捏捏他的脸,低下头。
平安终于能够着爹爹的头,小手在爹爹的头发上翻找一通,然后小大人地松了口气,“太好了,爹爹没有白头发!”
魏景和的表情在安觅看来就是一脸问号,不过这人不但颜能打,表情管理也拿捏得死死的,看起来就是微微挑了下眉毛。
“狗蛋说爹爹头发白了,要像村里的老爷爷一样变老了。平安不要爹爹变老。”平安紧紧抱住爹爹的脖子,声音软糯糯的。
他见过村里的老爷爷,头发白白的,脸皮皱皱的,走路都走不动,他不要爹爹变成那样。
魏景和这才明白过来平安闹哪出,这还是他娘做的好事,把他说得惨了些,传出去就成了他为百姓愁白了头。
平安许是听到狗蛋瞎说给吓到了。
他拍拍孩子的头,柔声安抚,“乖,平安还没长大,爹爹不会变老。”
平安一听就纠结了,对手指,皱起小眉毛。
他还要长大去找娘的呀,但是长大了爹爹就会变老。可不可以有两个平安?一个不长大陪爹爹,一个长大去找娘。
安觅想到网上也曾有父母故意扮老看孩子反应的视频,当时她没什么感觉,没想到有一天会在游戏里差点被崽崽戳中泪点。
“那平安先不要长大了。”平安很艰难地做了决定,表情坚定得不行。
魏景和心里软成一片,揉揉他的小脑袋,自来将书案视为庄严之地的他,愣是破了例,让平安靠在怀里,自己拿着典籍继续查找可行之法。
安觅放大魏景和书案上起草的想法,他打的是富贾豪绅的主意。他觉得那些人能让楚梁两国大开城门接纳,皆是因为他们手中有粮,他不信所有的富贾都逃往别国了。这些人名下土地多,向来会留有足够的粮种,如何让这些富贾心甘情愿献出粮种是他需要思考的事。
不错,这时候还知道除了国库,只有商人还有可能拿出粮食来。
看崽崽这么担心他爹白头发,安觅决定多嘴一句,“平安,来,跟姐姐念。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名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加上利。”
从古至今,人都是追名逐利,这话用在哪都行得通,不在乎名利地位的人是凤毛麟角。
因为安觅说得很慢,平安转述出来的音基本都对了。
魏景和如醍醐灌顶。都说商人逐利,他们不缺利,缺名,一个朝廷给予的名。
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是最低下的。凡商户者,子孙后代都不能参加科举考试。若是朝廷能许他们后代子孙享有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呢。
自古以来哪朝哪代都是重农抑商,使得他的想法被困住了,听了这位姑娘的话,方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竟然还可以这样!
“姑娘大才,在下佩服。”魏景和拱手郑重行了一礼。
通过几次交谈,虽只是寥寥几句,他也看出来,这姑娘不但是个不羁的性子,还是个博学多才的。这次不过随便点拨一下,就解了横在他心头的难题,叫他想引为知己。
看他一本正经的,安觅笑了,“怕你愁白了头。”
“爹爹,仙女姐姐说怕你愁白了头,你要乖哦。”平安使劲抬起小手拍拍他爹的脑袋。
魏景和失笑,这姑娘分明是想说怕他愁白了头惹平安伤心,看得出来她疼爱平安的心是真的。
“平安乖,先出去玩,爹爹要做正事了。”魏景和摸摸平安的小脑袋,他得赶紧把折子写出来,如何写,还得仔细斟酌。
“爹爹忙吧,平安有仙女姐姐。”平安挥挥小手,带着他的魔方毫不留恋地跑出去了。
魏景和:……
突然有点担心在儿子心中地位不保。
安觅总觉得她好像忘了什么事。
“觅觅,走了。”外面传来她妈的喊声。
“诶,来了!”安觅不得不先退出游戏,陪她妈出席宴会去。
翌日,魏景和寻上战止戈,二人在营帐里交谈小半个时辰,魏景和离开军营后,战止戈快马回京,入宫面圣。
宫里,皇帝正大发雷霆。
“不过区区小国,竟敢让我大虞俯首称臣!”皇帝将楚梁两国回复回来的国书狠狠扔地上,怒发冲冠。
他登基后,国库要粮没粮,要钱没钱,上个月,他终于下定决心,力排众议派人去向楚梁两国借粮,虽然早就有对方不借的心理准备,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敢提出让大虞成为附属国的要求!!
哪怕亡国,他也不可能容许存在四百多年的盛世王朝被这般侮辱!
“启禀皇上,镇国公在外求见。”门外小太监进来禀报。
“宣。”皇帝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
周善上前把地上的国书捡起来放好,又给皇帝奉上热茶。
战止戈进来就察觉气氛不对,他躬身行礼。
“行止来了,可是顺义县的难民又想要造反了?”皇帝想到难民安置问题更头疼了。
战止戈,字行止,做过皇帝的伴读,与皇帝关系颇好,如今也算是君臣相得。
“回皇上,不是。是顺义县的县令有折子需要臣代为呈给皇上。”战止戈拿出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