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李安,并没有被哥哥拉回来,他直直走到窗前,低头往下看去。
灰黑色的地面上,趴着一个脑袋炸裂,鲜血满地,穿着灰色制服的建筑工人。
明明很高的楼层,李安在上面却看得异常清晰。像是有个无形的镜头,陡然怼到趴着的灰衣工人身前。
碎成几块的黄色安全帽,脑袋摔碎,流淌在地面上的血红粉白痕迹。
以及工人侧脖上的黑色肉痣,和像是死了很久的青灰色皮肤……
梦里的李安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即便心里疯狂叫嚣离开,视线却像是凝固在那具尸体上般,不能移动分毫。
直到那诡异的工人,缓缓侧了一下脸,露出嘴角诡异的微笑。
李安猛地一震,眼前天旋地转,骤然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他大口喘着气,精神异常疲惫,但是不敢告诉父母,怕他们担心,以为忍忍就过去了。
没想到,在后来的几天,他依旧做着同一个噩梦。
梦里那个诡异的建筑工人,一点点转过脸,侧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诡异,近乎恐怖扭曲。
李安在梦里,一直有种感觉,当建筑工人的脸全部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就会陷入无尽的梦魇,或者诡异地死去。
在建筑工人的脸,快侧过一半时,李隆夫妻终于发现了他的异常。
李安内心忐忑,哥哥的事情已经很让父母伤心了,他不想再给父母添加麻烦,所以选择隐瞒那些诡异的现象,打算独自寻找解决的办法,只告诉李隆夫妻,曾去过烂尾楼的事儿。
当然,李安被李隆夫妻训斥了一顿,让他好好休息,不要插手他哥哥的事情,追赔偿金的事情,由父亲李隆负责。
然而,时间不等人,李安还没找到高人,梦里建筑工人的脸,已经露出大半,完全可以看清容貌,查清对方的身份,但李安却陷入了沉睡。
如果没有人及时将他唤醒,他将被梦魇吞噬,在梦中死去。
林卿柔听完,心中冒出一个想法,这个建筑工人,或许是烂尾楼任务里的核心鬼怪,其信息对完成任务很有用。
她挑眉问道,“梦里的建筑工人?那你能描述出那个人的长相吗?”
“年龄三十多岁,个子有一米七五左右,脸有点长,右边眉毛是断眉,嘴唇上还留着一撮小胡子。”
李安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后面还补充了一句,“还有,他右侧脖子上有颗豌豆大小的黑色肉痣。”
林卿柔还没开口问话,李安旁边的李隆妻子,突然一拍大腿,“造孽啊!他害死李峰不出气,还要再祸害咱们家李安吗!”
“想当初要不是咱们家老头子,给那娘俩送了一笔钱,那娘俩恐怕连饭都吃不起。”
“想不到十多年后,陈老鬼竟然恩将仇报,害死了我的大儿啊!”
李隆妻子想拜倒在林卿柔跟前,却被林卿柔一把拦住,“林大师,您一定要把那陈老鬼捉住,替我们李峰报仇啊,李峰的死一定和陈老鬼脱不了干系。”
李隆妻子哭得涕泗横流,悲痛欲绝,难为她快五十岁了,还遇到如此痛苦的事情。
林卿柔点点头,安抚道,“放心,今晚我便会到烂尾楼,处理这件事。”
等到李隆妻子情绪平复下来后,林卿柔询问李隆,关于那位建筑工人陈大山的事情。
李隆国字脸上,闪现一丝复杂的情绪,回忆之色浮现在他眼中。
“我和陈大山,都从清田村出来打工的人。兜兜转转,我们二人汇聚到速利工程队里干活,最后还被分配到同个包工头手下。”
“干活久了,大家都互通姓名,聊到了老家。想不到我们二人,居然是同一个大村的人。”
“因为隔着一条河,没怎么见过,即便见过也没在意。所以,我们二人关系比起其他工人,好一些,毕竟知根知底。”
“那天早上,陈大山在临福区烂尾楼做工。没想到脚手架出问题了,他从从七八楼高的地方摔下去。”
“在上面做工的我,顿时就傻眼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连忙叫人去看陈大山的状况。走近一看他那脑瓜子都摔碎了,人肯定也活不成。”
“本来上面老总,会赔偿一笔意外赔偿金,赔给陈大山的家人。但那老总一直踢皮球,不愿意给他们,一直拖欠陈大山家人的钱,到最后临福区的部分楼都没建完,那老总捐款跑了。”
说到这里,李隆叹了口气,“陈大山家本就不富裕,家里顶梁柱倒了,陈大山的老母亲,没几天也走了,两人安葬费花费一大笔钱。”
“家里就剩陈大山妻子和孩子,过得更窘迫。最后我看不下去,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买点过冬的衣服和粮食。”
“哎,陈大山估计是怨我没有拉住他,让他摔死,留下两孤儿寡母。”
林卿柔听完,琥珀里浮现出思索之色,抬手将耳边的发丝,夹至耳后,微微颔首,“谢谢您的讲述,对我抓鬼有很大用处。”
李隆勉强地笑了笑,从兜里掏出已经准备好的一叠钱,递给林卿柔,“林大师,这是救治李安的钱,后面的事情就麻烦您了,如果能除掉他,报酬的事情好说。”
李隆口中的他,不言而喻,肯定是“杀死”李峰的凶手,陈大山。
林卿柔接过劳动费,对李隆后面的话,并没有满口应承,只是淡淡点头,“抓到他后,再说吧。”
辞别李隆一家,林卿柔回到出租房,打算上楼时,却碰到了房东大妈。
房东大妈告诉林卿柔,她有份快递到了,在自己家里,去领一下。
因为没有保安室,出租房的全部快递,基本在快递员送来后,都保存在房东大妈那里,方便租客领取。
林卿柔抱着沉重的快递,爬了四楼,回到404出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