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到一半,路过一家医馆,谢涵把犹在昏迷中的翦雎送下车,留下一半的诊金约定晚些回来,便继续命车奴东驶而去。
临淄西街素来是达官贵人的府邸,国相府便坐落于此,十五进的宅子,简朴厚重,一如狐源本人,在一众秀丽雅致的官邸间低调却醒目得出奇。
谢涵还没忘记自己在梁国时抓住机会和狐源搭上的一点关系呢,回国后当然要继续保持并发展了。他不是还留着答案没提交给对方么。
只是在距相府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他忽然目光一凝,“停”
只见相府外停着一辆帻布马车,形式大小花纹与谢涵的都一样,只车壁左上方一个“四”字与之不同这是谢漪的马车。
“退后些。”谢涵叫车奴把马车驱入一旁一个小巷内,过了好一会儿,相府家宰亲自把谢漪送出来,遥遥便能看到二人相谈甚欢的笑容。
待谢漪上车、马车驶远后,谢涵才重新出来。
“公子?”车奴询问。
谢涵屈指按着额头,“回去罢。噢不,先去医馆。罢了,现在估计也没好,去北街逛逛罢。”
他一连串反反复复说了又改,车奴倒也利落,点头应了声“是”,便驱马北去。
北街向来繁华,店铺林立,各国商人来来往往,可惜谢涵心里存着事,看得也不尽兴,草草买了些小玩意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去医馆顺上翦雎回去了。
那医者倒尽心,不只给人看伤敷药,还给对方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见翦雎烧退了,伤治了,睡得也安稳了,谢涵回宫便把人还给了穰非。
穰非握着谢涵放下的伤药瞅了对方好几眼,终于在人离开前问道:“公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谢涵脚步一顿,转身,摸了摸脸颊,“很明显么?”
穰非:“公子双眼游离,心不在焉,非常明显。”
谢涵容色微敛,拱了拱手,“多谢提醒。”
言迄,他便走了出去。
穰非有些可惜,不过人家公子爷不会和他一介不熟的小人物吐露什么也是正常,很快他又恢复神采奕奕地照顾起翦雎来。
谢漪会去拜访狐源,并不奇怪,奇怪的是相府家宰居然与对方言谈十分熟稔的样子。
家宰,代表的是主人。所以,要么是那家宰暗地里与谢漪私交好,要么是狐源对谢漪感官非常好。
联系狐源的驭下能力和谢漪的细节功夫,谢涵觉得第一种原因没有可能,那么,就是第二种?
思忖间,他已回到殿内,正看到楚楚侍婢文鸳抱着一叠衣裳过来,“见过公子。宫内缝人制了夏衫,夫人命奴婢为公子送来,看看合不合身?”
文鸳跟了楚楚也有好几年了,每次到谢涵这儿都是遣文鸳过来,谢涵也不顾忌,便让对方服侍着他更衣。
“袖口窄了些,得改改。”谢涵对着镜子照了照,文鸳一边给他打理着,一边点头应下,“是,公子的尺寸奴婢记下了。”
少年人身体长得快,一会儿一个样,所以这衣服尺寸啊也是年年换。
换完衣服,谢涵喊下就要离开的文鸳,“我也正要去看看母亲,同你一道过去。”说着,他把白日买下的小玩意儿一包袱扔寿春怀里,“拿着。”
“是。”
“母亲前日说吃不下东西,今天胃口可好?我带了些酸甜开胃的零嘴回来。”
“七公子这时下学了没?他这几天有没有按时吃药,火气下去了些没?”
一路上,谢涵问着文鸳二人情况,听到后半句,文鸳抿嘴一笑,“奴婢出来时,小公子已下学了,正在庖厨那儿。”
谢涵眉头一皱,“他去那里做什么?”
“说是要给公子您做爱的骨头汤。”
谢涵:“”
他推开门的时候,刚好见到小豆丁提着个小篮子仿佛要去采蘑菇,一看到他眼睛就是一亮,“哥哥,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你。”
他是兴高采烈了,结果对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忠孝抄完了?”
谢沁:“”
他放下篮子,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抄书诚重要,上学更重要,若为哥哥故,两者皆可抛。”他幽幽瞅了谢涵一眼,“所以哥哥我很忙,但就算我这么忙,也依然记挂着你的身体。”
他掀开篮子的盖子,一阵香气四溢,狗狗眼,“吃什么补什么,我什么都帮不了哥哥,只能给你多补补了。”
谢涵嗅了嗅,有点香,他走过几步来,看一边毫无压力任由自己一个儿子说唱俱佳的楚楚,“里面放了什么?”
显然,他一点都不相信豆丁会煲汤,最多把东西倒进锅里去这一步咯。
楚楚眨了眨眼睛一指旁边才五岁的小儿子,“不知道啊,小崽子弄得。”
说着,她弯眼一笑,“涵,你过来真是太好了,我等会儿还可以在你这儿再蹭一碗汤。”
谢涵:“”他脸上扯出一个欣慰的笑,“看来母亲今天胃口甚佳,真是太好了。”
“母亲,你今晚已经喝了三碗了。”谢沁却把小脑袋一摇,“不可以再喝了哦。”
“有何不可?”谢涵已经亲自动手给楚楚盛了一碗汤,“母亲近来清减了,本就该多吃点。”
楚楚感动,“涵,母亲听你的。”
谢沁:“”
他一脑袋钻进两个母慈子孝的人之间,“哥哥你不要睁着眼说瞎话,母亲,你都有双下巴了你知道吗?”
“”
谢涵不悦地看了弟弟一眼,“我看你忠孝不只没抄完,还没看过,孝之一字首当顺耳!我还没问你去庖厨那儿做什么,你还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
谢沁委屈,“太医说,吃太多油腻的对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