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艮喜好音律,不,是爱音成痴才对,闻雅乐可三月不识肉味。
“此箫名为忘朝,取材自荆山之玉,传闻有凤凰曾落此玉上啼鸣,故此玉音色清绝,素闻叔公箫艺精绝,当是名器配知音啊。”这句话谢涵说得一咏三叹,说得对面人本就不坚定的一颗拒绝之心越发不坚定了。
“涵也是爱乐之人,我岂能夺人所爱?”谢艮搭在大腿上的手不着痕迹地掐了自己一把,咬牙拒绝道。
“且不说我为晚辈,孝敬叔公分所应当,也不说我损叔公爱龟,赔礼道歉自要经心,”谢涵微微一笑,“单只说,如叔公所言,我亦是爱乐之人,既爱,自然会希望它有一个好归宿,一如人常言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在涵心目中,叔公就是忘朝最好的归宿了。”
他从腰间取下一个陶埙,“愿叔公能与涵合奏一曲。”
谢艮盯着谢涵完美的笑容看了良久,站起身,对一旁侍婢吩咐道:“送公子涵沐浴。”
待二人均沐浴毕,正是整个人最干净最心神相守的时候。
玉箫音色清亮空灵,陶埙音色浑厚低沉,两人挑了一个最适合的曲子浪拍涯。
时而惊涛拍岸,时而小浪低语,壮观又柔婉,潮涨潮落、涛生涛灭,碧海潮生、天涯明月,旋律随景舞,主调因风逝,余音绕梁生。
总之谢艮送谢涵走的时候,眼睛都是温柔得要滴水,人一走,他立刻找人来问,“去看看小青的壳如何?”
半刻钟后“完好无损。”
谢艮握着玉箫缓缓地笑了起来,越笑越放肆,越笑越大声,“哈哈哈,人精啊,人才啊,哈哈哈哈哈。”
一切顺利,谢涵出来的时候觉时间尚早,犹豫了一下,还是策马再去了一趟杉门营。
既为了和须贾打好关系,也是有资源不利用白不利用,谢涵从小就会拿着书上各种军事上的问题问须贾。
久而久之,须贾也会拿一些各国实战问题考校谢涵,甚至会在战前问他的看法。
这次,他拿着和苏韫白、陈璀一起讨论出来的结果给须贾洗着脑,并针对如何应对梁楚怒火费尽了口水。
只要须贾认同了这看法,改日朝议时它就有很大的可能通过,就算不通过,这世上还流行一句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通过须贾又更加完善了这一战略的布局,也缓和了昨日僵硬的气氛。
两人都默契地仿佛没有昨日的事,须贾拍腿大笑,“好好好,好小子果然得了老夫三分真传啊,这法子想得好!”
须袭、须旭对视一眼,等谢涵出来后,就被二人架着上了演武场。
军营里清一色的男人,又是日日训练些奔跑、射击等东西,在这种环境下,哪怕是公认文雅弱武的齐人也难免好勇斗狠。
一旦这种事发生,凑热闹的人永远不会少,于是演武场应运而生,上场的也是各家子弟居多,只要不弄出人命,将帅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公子涵,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进步,可还当的起我须旭的对手!”须旭大喝一声,拔剑出鞘,挽了个剑花。
听到有动静,一群人围过来看,其中不少和须旭一样出身大家的子弟,闻言都哄笑起来,“我说须老八,你什么时候赢过公子涵了?”
显然,因为和谢涵年纪的相仿,须旭已经不是第一次拖对方上来了,二人俨然是演武场上的常客。
对于众人的哄笑,须旭抱以一个异常自信的笑,“毕其功于一役,我今日就把过去的败绩全垒起来还回去。”
谢涵笑如春风,然后转头看草丛里开起的盘口,“帮我押十金,公子涵胜!”
“哎哟,哎哟喂,公子,我的好公子,你可别对我笑,我的小心肝受不了啊。”就站在盘口前的虞氏家族嫡系子弟虞昭师直面谢涵笑容,顿时捧心夸张大叫,引得众人一阵发笑,他扭头,大声道:“押二十金,公子涵胜。”
战还未开,气氛已被炒的空前热烈,还不断有人加入。
闻人昧是闻名六国的奕剑大师,来历、籍贯、居所,皆不详,只知其一朝横空出世,便连挑了几个成名多年的剑手,连踢了各大武馆,一时为世人争相追捧,奈何神龙见首不见尾,连梁公请人舞剑也有吃闭门羹的时候。
而据说齐公子谢涵和楚太子子般在楚国时,因天赋绝顶、骨骼清奇曾被游历路过的闻人昧倾囊相授四年。
传闻有几分属实他们不知道,也许只是随口点拨了一句就被传出什么“倾囊相授”了呢,但有一点却是真的那就是公子涵的一手奕剑术真不是吹的,完美地糅合行云流水的姿态美与杀机毕露的战斗美于一身。
站在远处看的须贾咧嘴笑,“这动作和我年轻时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是少了一点君子之风。”
一边须旭:“”
叔公,另一个是你亲孙子你知道吗?还有,您身上的君子之风,侄孙从来没发现过啊。